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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沁醒来不久后,被家里几个孩子骂野种,上官皓自己分身无暇,她不想麻烦他,就自己提着鞭子挨个打了一顿。

打完人她不想看着小孩哭,就一个人抱着鞭子走了出去,她坐在门外最下面的台阶上,看着夕阳下沉。

红霞将雪地照得好像要融化,一个人影撕破夕阳走了过来,看到她的时候似乎踉跄了一下,上官沁就看着她走近,然后歪着头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黎央脸一瞬间就白了,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起先是绝望,然后是庆幸,最后是平静无波的死寂。

其实不记得了也是好的,阿沁小她一两岁,胆子小还怕血,她第一次见到那条带血的鞭子时就吓到了。

自己说送她防身,阿沁虽然留下了,但她说以后不一定用的到。

黎央看着她许久,就在上官沁想问她是不是认识自己的时候,黎央开口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不知是冻的还是单纯紧张。

“我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上官沁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家在哪?”

从前她听说过的地方不多,娘最常说的就是栖云书院,她没经过脑子下意识就说出来了:“我要去栖云书院。”

上官沁看过房间里的地图,她实在好奇,书院在南边,她怎么能走到北境来?上官家虽然在北境的位置偏南方,但大体来说就是在北边。

她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是南,你顺着那条路走,等找到了人再问。”

黎央看着满天霞辉,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姑娘,天晚了,回家吧。”

上官沁抬头看着天色,想着叔叔该忙完了,回去吃饭!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了。

黎央目送她踩着台阶上去,突然就觉得,如果她能开心的话,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她顺着上官沁指的反方向离开,她想回家看看。

这无疑对沈涣青是一种折磨——她走错路的次数也太多了,念叨着北往东拐,有时候在原地歇一会的功夫站起来就不分东南西北了。

终于黎央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路痴属性,她不再休息,照着太阳升起时的东方辨位,还有地上踩过的脚印,最后到了寒幽谷。

她去了爹娘的房间,什么都没找到,谷内所有尸骨都被收殓起来。

她又上了登临台,那把断成两截的红影剑和轮回溯也不见了。

最后她在谷内那片梅花林最里面发现了一片坟包,爹娘的墓就在这里,紧紧挨着,像他们死时一样。

黎央没有说话,就跪坐在坟前枯坐一夜。

沈涣青看着墓前的名字,在后面守着黎央等了一夜。

她第一次见这对夫妻大约有百年了。

他们那时可能还未结契,就像是凡间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一起历练逛街。乔林晚性子热络,遇到合眼缘的不管是谁都能聊两句。

乔林晚和沈涣青一起坐着叭叭:“北境有一种特别好看的花,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那里一直都在下雪,但是我不会堆雪人。”她戳戳一旁沉默的云盛安,他习惯了乔林晚见谁都想聊聊的做法,毕竟北境人少,她说话都找不到人。

云盛安一直在认真听,见乔林晚看他,一本正经但是每根头发丝都透露着显摆:“我会堆雪人,堆得可好看了。”

沈涣青:…她感觉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脸。

中州没有雪,其他地方也很少有,说实话沈涣青有点心动的。

她不太适应对方的自来熟,道:“下次再见我会去的。”

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她拿出一根簪子,自己平常练习针法的时候会用到,里面粗细不等的银针放了十多根,白玉簪子简单好看,乔林晚一下眼睛就亮了:“送我吗?”

沈涣青点头:“嗯。”

乔林晚握住簪子冲她告别:“那下次见面我让盛安给你做梅花糕,他做饭最好吃了!”

她没等到下次,沈涣青回天衍宗不久后,庇护宗门的前辈就死了一个。

她没办法,只能强行突破化神,运气好成功了,没死成。但自那以后,沈涣青就成了天衍宗一块镇压魔渊的石头,轻易动弹不得。

直到两个师妹一一突破,才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没有知道对方的名字,没看到约定的雪,也没吃到对方说的很好吃的梅花糕。

她站在远处,没有打扰黎央,感受吹过来的凉风,悄悄罩过去一道灵力罩,将坟前的少女严严实实遮住。

她看着墓前刻着字的石碑,心想,原来她叫乔林晚。

其实只是萍水相逢,她一开始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说是多重要也不至于,但那是沈涣青最后自由时间的一点光,是无拘无束的沈涣青的落幕。

说实话,她怀念的不只是人,但她知道什么最重要——那该死的、不得不重视的大局,困住她下半生的东西。

她又守着黎央回去了。

黎央一回去就好像卸了最后一口气,再也撑不住,被她赶去闭关了。

沈涣青去找秦臻,还没开口说话,秦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她道:“师姐,镜花缘里只映得出我见过的人。”

所以想怀念什么过去的话,你在里面是见不到什么的。

就算有画像,她不了解的人也只能幻化出来空壳。宿主的记忆见闻想象力决定镜花缘的上限。

沈涣青又回去了,她窝在朝阳峰不想动。她想,她大概是被困在过去了,出不去的话只能养个花种个草陶冶一下情操,偶尔和师兄打个架,不然非得憋死。

秦臻写了几百年话本也总有厌烦的一天,她们三人偶尔换个班,三班倒偷个懒。

但是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不敢出远门。

沈涣青有时候也会想,说不定魔渊已经彻底好了,不会再出事了,毕竟当年封印的那批人都是大陆顶尖高手,如今这批人比不上那一代。

但是她不敢赌,良心将她困在这里,她知道或许有一天,魔界如果卷土重来,天衍宗的这道封印可能就是对方眼中钉,前路未知,但总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