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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河清一怔,不应该啊?这一箭她明明可以躲开的,怎么突然就不动了?

天地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有些发愣,良久,黎央后退两步,血迹从胸口慢慢溢出来,宫少弦如梦初醒,想要上前扶住她。

那块木牌应声掉落,恰好崩掉在江珩舟脚下,他抓起来木牌挡在黎央前面。

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风谨言吱哇乱叫:“你们赶紧过来啊!”

他拿出一块阵盘开始启动:“师父说的随心所欲阵,只要欲念到了一定程度,就能想去哪去哪。”

但他没成功过,雷声大雨点小,发个光就没了。

他想起师父刚炼制出来的时候,钟离显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你回到我身边的念想不够浓。”他一巴掌拍在风谨言头上:“换言之,你不够想我。”

思念到了一定程度,就没有什么东西是阻碍了。

除了生死。

就像他再也找不到钟离无忧了。

那时候,风谨言岔开话题:“那如果很多人都进了这个阵盘呢?人的思绪最为杂乱,阵盘该听谁的?”

钟离显抬手,就在风谨言以为师父的巴掌又要落下来的时候,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遵循念想最浓的那个。”

人的求生欲够强了吧?这个总不会出问题。

应迟南站上去喊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黎央,想摇但是又不敢动她,伸出一只手扶着:“想御兽宗!你师尊和我娘都在那里,我们去治伤!”

黎央脑子里都是风谨言说的,想去哪去哪。

她…她想去哪呢?

黎央曾经以为,亲人的离世是一场罕见的暴风雪,雪停天晴,会有过去的那一天。

但实际上,于她而言,这场风雪带来了一场漫长的严寒,持续了四年之久,未来还会接着延续。

随着阵法缓缓发光,他们消失在城外。

晏河清最后一箭只射过慢慢消失的光幕,他捏了捏手里的弓,东西暴露了,没能灭口,还没拿到药,接下来的事麻烦了。

他正欲收起不系州,转身想离开,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出去数丈远,他狠狠摔倒在地,碎发凌乱,很有几分狼狈,五脏肺腑几乎移位,喉头一阵腥甜。

晏河清心中大震,怎么可能?他刚刚毫无察觉,这里一直有人吗?

晏河清自诩神器在手,就算不敢暴露,但也有几分恃才傲物。

他遇到的人,要么太弱,要么不屑和他计较,所以他自拿到不系州之后,就没遇到过什么阻碍。

萧砚辞站在他面前,身后的魔修恭敬道:“主上,不系州就在他身上,他刚刚用神器杀了此次大赛魁首,一箭穿心。”

穿心?那铁定是活不成了。

萧砚辞道:“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复命。”

魔修听命离开,剩下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了,主上一定能拿到神器。

晏河清看着他,眼里满是兽类的冰冷,瞳孔一缩:“你是什么人?”

萧砚辞似乎心情极好,也是,神器马上要到手了,好歹找了近二十年。

至于面前这个人,看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估计拼着耗费寿元的代价用了不少次,是个狠人。要不是他不死神器就无法易主,萧砚辞还真有些惜才的心思。

毕竟他能让不系州认主,一定有些本事。

自己要抢他的东西,这点本事就会让自己头疼,所以…

“要你命的人。”

如果是元婴拿着不系州,自己可能要头疼一二,但他只是筑基,就算有神器加持也好对付得很。

铺天盖地的灵力覆盖下来,笼罩着地上少年全身,他体内血管一寸寸爆开,然后伤口逐渐蔓延到心脏。

天气陡然阴沉起来,起风了。

不夜城内,小葵挣扎着起来,出门要去找晏河清,暴露了身份的猫妖想要拦着她:“他让我看好你。”

小葵神色认真:“他犯了错,得道歉。阿清不回来我就去找他。”她至今还以为她的阿清只是犯了小错,珈箬无心告诉她此事,那些血海深仇,痛苦麻木的记忆,她统统不知道。

她以为道歉认错补偿就好了,但是有些事是弥补不了的,她虽是事情的起源,但却一直处于局外,没人想让她进去。

猫妖看着阴沉的天气,焦急道:“下雨了!小葵你先进屋,他有腿下雨了会往家跑的!”

女孩甩开他,执拗地想往外走,然而刚踏出去半步就倒了下去,她心脏处陡然一阵钝痛,猫妖上前扶住她,拼命想找伤口,但无济于事。

偷来的命总是要还的。少女浅绿色的衣衫上终于染上血迹,慢慢晕开,她没能踏出这间院子。

萧砚辞看着面前之人彻底死透,才终于拿着不系州离开,他会想办法让神器认他为主,三百年都走过来了,也不介意再等一段时间。

晏河清没想到死亡来的那么突然,他躺在地上失去意识到那一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是在担心自己会死,还是怕自己死后,绑定着的同命蛊伤了小葵?

他说不清。就像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他的一生会过成这样?

晏河清从不会后悔,他不后悔屠村,不后悔杀了那个嘴贱的臭道士,不后悔抢人东西灭人满门,也不后悔拿了那把弓。

不系州是救他于危难的至宝,也是他死亡的导火索。

他从来没有别的路可走,但路是自己走的,结果他也得承担。

山河不系州的这一任宿主,死在无人问津的一个雨夜,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幡然醒悟,只有死前幻觉中耳边的一声叹息。

他好像看到了小葵,她撑着伞,像许多年前接被赶出家门的自己一样,她说,我来接你回家。

闻渡坐在轮椅上,筱筱把他推到屋前。雨沿着屋檐落下,砸下几个小水坑,水滴溅到他的脸上。

闻渡抬手给院子里的秋千设了个结界,随着夜幕的降临,流光溢彩的结界在雨中发着光,身后终于长胖了一点的筱筱瞪大眼睛,里面一点点亮了起来。

闻渡似乎心情很好,手指一点一点搭在轮椅扶手上,他望着远处的黑暗,眼中看不出情绪。

他曾经在听风阁禁地中见到过一段修真界无人知道的历史,比如魔族并非世间开始就存在的,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平衡万物之灵的人族。

修真界如今的处境算不得好,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也知晓轮回溯的宿主太过念情就不会有好下场。毕竟感情和理智本就是相反的,一旦情绪到了一定程度,他不知道对方能做出什么事。

闻渡一身所学皆在嘴皮子上,他体弱,报不了仇,只能寄希望于和他处境一样的黎央身上。

但他也能看出来对方此去,千险万难,黎央心怀善念,那她走得越高,陷入的处境就越危险,到时候迟早对上魔族和天道。

雨渐渐停息,闻渡闻着混在空气中的草木香,道:“筱筱,推我回去。”

他是没什么用了,只能希望黎姑娘能化险为夷。

天亮了,不夜城内外多了两具尸体。

等有实感的时候,众人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严寒。

江珩舟扶着黎央,宫少弦薅出衣服给她披上——无论是中州崖州还是南域,都极少有冷的时候,她没有带厚衣服。

黎央恍惚间嗅到了清冷的梅花香,然后听到了风吹的银铃晃动声,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落在脸上,很快又化成了一滩水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

她睫毛颤了颤,努力睁开眼睛——

远处屋檐上白茫茫的一片,只看得见黑檀木做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远处的梅林被雪压弯了枝头,轻轻颤动。

她想,还缺一盏灯。

如果屋里燃着暖灯,就和从前一样了。

随心所欲阵,钟离显取的名字,还真是直白。

她一个人的念想,在生死关头,能抵过几人的求生。

风过檐下,雪落心上。

她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