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在手上摁出一个灰色的印子，封星辰却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
把封星辰平安送到公寓，若屹一个人回到冰冷的房间。
这个地方他跟白檀住了将近三年，现在空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没有。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若屹抵着门把手机捏出来。
“有事？”
“哥，”若寒那边声音嘈杂，应该还在剧组，“我听高韩说你给我打电话了？”
若屹轻轻嗯了一声，道：“我把小星放出来了。”
若寒明显的一颤，不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愤：“为什么？！为什么！？！！我跟他四年没见了！我就想下戏累的时候看看他都不行吗？！”
“我他妈这四年累死累活的我图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他离开我！不想让他瞧不起我！他本来就躲着我了，现在又对我有戒备心！以后我见他只会更加困难！！！”
他吼完这些话，手机那边人群的噪杂声瞬间止住，高韩小声在旁边提醒：“若哥，咱们去车上说，这么多人，都..都看着呢……”
“滚开——”
若屹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不知道该更心疼谁：“你要追人，就老老实实正儿八经的追，把人弄成那样子圈在屋里算什么？”
若寒一想到若屹可能看光了封星辰的身子就气的哆嗦，他声嘶力竭的吼道：“若屹，你他妈少管我跟小星的事。”
电话直接被挂断，若屹烦躁到极点。
若寒这几年像个弹簧一样被挤压，回弹太猛，让他变得如此极端。
若屹也不想管他俩的破事，他自己的事情都整理不明白。
他点开微信，给唯一一个置顶发了条消息。
Y：我好想你。
回应他的是红色的感叹号。
诸如此类的消息他发了上百条，没有等到一句回复。
·
万鸿好几天都没等到曲青的消息，打了几通电话过去，给到的回应是投资部总经理没来上班。
这种扯淡的理由已经有了拒绝的意味，集团最近忙的很，十楼以上有权力去跟曲青头脑风暴的人都忙的要死，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又被尹东元下达到总裁办了。
白檀看着董事会发下来的内部文件头都大了，尹东元就是让他跟曲青死磕到底了呗。
他把文件放到垃圾项目分类里，正不知道怎么办，尹琛打着哈欠进来了。
尹琛最近乖巧懂事，让做什么做什么，白檀硬生生把他看顺眼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把文件发到了尹琛的邮箱。
“你又给我布置任务了？”
尹琛跟没有骨头的虫子一样瘫在沙发，听见电脑的叮咚声就害怕。
白檀嗯了一声：“董事长的亲儿子项目，交给你了。”
他打开笔记本，点进去后问：“什么是亲儿子项目？只有亲儿子才能做的项目？”
白檀：“……”
其实是形容这个项目跟董事长的亲儿子一样重要，但尹琛这个智商，也不指望他能听明白了。
白檀沉默了两秒，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也是董事长的亲儿子，你怎么不去？”
“你最近工作做得不错，奖励你的。”
尹琛呵呵一笑，把电脑扔到茶几上，懒散道：“你是把烂摊子扔给我收拾吧，真当我蠢到什么都不懂？”
“……”
看来他把尹琛训练的不错，居然都能看出来端倪了。
白檀叹了口气，尹琛现在已经不能随意利用了。
他刚要想个别的主意，尹琛冷不丁道：“要是谈妥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白檀抬起一边眉毛：“给你升职？”
尹琛一喜：“行啊，你要给我升个什么职位？”
白檀想了想：“五楼的副总管被调到沿海那边的公司了，你要是谈妥，这个位置你去补。”
“不要！”
尹琛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去别的楼层，就在十楼，就在总裁办。”
白檀真搞不懂尹琛的小心思，跟哄孩子一样，他柔下声音：“那你想怎么样？难道要我辞职把总裁位置给你？我倒是想，但你得问问你爸同不同意。”
“谁稀罕你的总裁位置，”尹琛道，“我要是谈妥了，你跟我去挑辆车。”
“……”
“你的车还不够多？”
“给你买的。”
“……”
白檀眉毛一蹙，满脸疑惑：“这是奖励我还是奖励你？”
“当然是奖励我了，”尹琛道，“你要是有车了，不就……不用开着我的车到处跑了，你知道我的车多贵吗，不能让你再占便宜了。”
“……”
他就开了一次。
白檀松口：“好，我答应你。你下午就跟林生去曲青，务必要见到投资部的总经理。”
尹琛勾唇，给白檀比了oK，刚要走，白檀又道：“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要是把曲青得罪了，董事会是不会放过你的。”
下午五点，尹琛和林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看着两人耷拉着脑袋，白檀真想笑。
他想过尹琛办不成事，但没想到林生居然也有消极的一幕。
两人满脸抑郁的坐到沙发上，一言不语。
白檀见状，亲自给他俩沏了两杯茶：“怎么了？不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
尹琛把茶一口闷，气冲冲的跟白檀说，“那个投资部的经理根本就无心跟万鸿合作啊！我跟林生听他骂了三小时，又害怕得罪他，连句话都不敢说。”
“…….”
白檀向林生投去目光，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属实。
林生点点头：“他把我俩说的一无是处，脸上还笑嘻嘻的，二少想反驳两句都找不到切入点。”
尹琛抱着头，小声骂道：“你说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嘴怎么那么毒。”
“我看跟曲青的合作凉了，咱们也别费功夫了。”
白檀叹口气：“那不行，毕竟是亲儿子项目，只要没僵到不能谈的地步，还是得试试。”
“那我可不去了！”尹琛道，“你俩谁爱去谁去，我宁可被我爸骂，也不乐意再听他拐弯抹角的逼逼了。”
“行，你尽力就行。”
白檀提倡鼓励式教育，他拍着尹琛的肩膀，“你今天能忍受三个小时，明天就有可能忍受六个小时，换个层面来讲，这次谈判，你进步了。”
“………你什么意思，”尹琛一点没被鼓励到，“我就只配被人骂呗！？”
白檀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林生，把这两天的工作弄好，星期三再约一次，我亲自去。如果还不行，就回绝董事会吧。”
林生点点头，出去了。
·
第二天，尹琛说他不舒服，翘班了。
白檀知道他在说谎，就是想休息罢了，他理解，最近尹琛确实挺累，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能在公司做到这种地步，是尹东元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没了尹琛当司机，他下车再也不晕了。
打开别墅大门，尹琛跟平时一样在电视机前打游戏，白檀面色如常——等等。
他定眼一看，客厅地板上还坐着一个男人，小巧可爱，眼睛特别大，睫毛长的能煽风，他倚在尹琛旁边看他打游戏，看见白檀后眼睛都亮了。
尹琛扫了一眼：“回来了？”
白檀还沉浸在“尹琛不是直男吗”的震惊中。
那个可爱的男孩从地上爬起来。眨着媚眼冲白檀过去了，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瞎摸：“你就是尹董的小儿子啊。长得跟明星似的。”
“你他妈别那么骚，”尹琛扔下手柄，吼道，“在我面前你还敢那么狂。”
男孩嘴巴一撅。
“我爸不在家，你赶紧滚吧，看见你膈应。”
男孩娇滴滴的一哼，扭着胯走了：“凶死了！”
等他出了门，白檀还站在原地愣着。
他问：“他是？”
尹琛重新拿回手柄，言简意赅道：“我爸的小情人。”
“…….”
白檀的眼睛都快瞪掉了，尹琛很少在白檀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新奇道：“你干嘛这么震惊，你自己都是gay。”
他睫毛一颤：“尹董喜欢男人…..？但他不是结婚了吗？”
尹琛嘴角抽搐：“我三岁的时候我爸妈就已经各玩各的了，他俩都是男女通吃啊，你不知道？”
“……”
“………”
“……………”
白檀觉得自己的身心受到了侮辱，他头也不回的上楼。
“等等。”尹琛道，“我明天出差，我爸说让你明晚九点去一趟艺术大厦，里面好像在开什么展览会，你开我的车去，或者让林生送你。”
“什么展览会，我不去。”
“你别那么叛逆啊，”尹琛再三提醒，“我爸特意交代我的，你不去倒霉的是我。”
白檀勉强答应，刚上了两节台阶，尹琛又：“等等。”
“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尹琛一脸凝重：“我突然想起来，晚上的展览会好像会有很多大人物，我劝你把头发染回来，你这副样子，公司里的年轻女孩觉得帅，那些古板的老头可就不一定了……”
那不正好，丢死尹东元的脸。
白檀嘴角一勾：“不染。”
·
第二天晚上刚下班，林生就急匆匆的来催白檀去艺术大厦，说迟到了不太好看。
白檀险些把这事忘了，他收好东西，跟上了林生。
夜晚的A市灯光耀眼，夜幕虽然渐渐落下，但彩色的灯光又以另一种方式照亮大地。
路上经过边拓，白檀的脑子突然横插进些许多记忆。
再等等，再等等。
他不断的在心里重复这三个字。
“白先生，到了。”
林生下车给白檀拉开车门，距离尹东元给的时间还差一分钟，他掐着点到达。
这个展览会似乎确实很重要，白檀刚走进去两步就看到在财经新闻上经常出现的几张脸。
大厅四处都站着人，各个衣冠楚楚，一看便知是上流社会的活动。
他一个染黄毛的精神小伙，在里面格格不入。
吸引了众多目光后，两个保安冲进来站到白檀脸前，一副驱赶的样子：“先生，衣冠不整齐者不得进入展厅。”
白檀低头看着身上昂贵的西装，不明白自己哪里衣冠不整齐了。
林生眯起眼睛，冲到白檀身前：“这不是你该管的人，这位是尹家的小少爷。”
“！”
两名保安僵硬一笑，听到尹家两个字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我们没见识，不是有意冲撞……”
“没事。”白檀浅浅一笑，安抚了两个脸色涨红的保安。
周围的人听见，忙给白檀让了一条路。
他们刚刚轻视的表情瞬间消失，跟变戏法一样。
白檀无视掉，接着往里面进。
人群散开后，他看到了尹东元。
他跟一群外国人说道着些什么，见白檀来了，忙给他们介绍。
白檀配合的伸出手，一个个客套完，他脸都笑僵了。几个人准备往里面进进欣赏展览的内容，侧边一副名画前，突然出现了道身影。
他身材颀长，背后柔和明亮的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直接延伸到另一个人的脚下。
是白檀死都不会忘记的一张俊脸。
他诧异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想捂住自己的头发跑。
怎么能让若屹看到他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说是来丢尹东元的人，结果他现在自己难堪的想死。
尹东元见状，笑道：“怎么不自信展现你的发色了？”
“！”
他眼神一瞥，瞧着尹东元得意的嘴脸，突然反应过来：“你早知道若屹会来？”
“这次的展览会是商界一年一度的习俗，拉业务的好时机，若氏如今人人都要踹一脚，怎么可能丧失这次机会。”
白檀怒道：“你他妈故意的？”
尹东元微微一笑：“我早说了你别后悔，好好让你心爱的前男友欣赏欣赏你这副社会混混的模样。”
周身的外国人听不懂中文，看着尹东元慈爱微笑的样子，还以为这父子俩在谈什么暖心的事情，跟着呵呵一笑。
白檀刚要跑，眼神又不自觉的往若屹身后的画看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若屹没走，居然还在画前站着，眼神还直愣愣的看着他。
白檀尴尬的要死，想迅速逃离。
他问林生：“今晚咱俩的任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