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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小娘子,你想多了

赵明诚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讨厌一个人。

赵家三兄弟,老大刚硬(执拗),老二多谋(阴毒),老三赵明诚生性烂漫(不求上进)。

家里有两个出色的哥哥当顶梁柱,赵明诚自来无有多少大志向,也不需要他有多大的志向,能够安安静静的当一个闲适的美男子就已经足矣。

曾经的赵明诚对这样的人生还是比较满意的,直到他接受了与端王府的合作计划,代号“诱捕”。

一开始被告知这个计划的时候,赵明诚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毕竟只是PUA一个十来岁的无知小姑娘,这对“密州一枝花”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是随着赵明诚对李清照的身世背景的逐步了解,尤其是端王府之人对李清照本人的侧写,让赵明诚对这个名满京师的才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毕竟对于赵明诚这样的花丛老手来说,拿下一个普通的官宦小娘子与拿下一个才华堪比谢道韫的绝代才女的成就感却是决然不同的。

在最终行动之前,赵明诚却是提前作了大量的准备,包括勤苦练习驾车之技,补习金石之学等等。

金石之学本来是赵明诚的业余爱好,但是在了解过李家小娘子的底细之后,赵明诚却发现,自己过去所得意的一切才学当中,唯有这金石之学却是他唯一能够恃之胜过李大才女的学问。

这当然不是李清照的学问有短板,而是金石之学本就有些个偏门。

金石之学可算是考古学的前身,是以古代铜器与石刻为研究对象的学问,还包括竹简、甲骨、玉器、砖瓦、封泥、兵符、明器等一般文物,注重铭文的着录考证,旨在证经补史。

从字面意思就能知道,想要精通这玩意儿,一是得有足够的财力,毕竟不管是青铜器还是石刻,那都是比较高雅的玩意儿,没钱是真的玩不起。

二是需要有足够多的闲暇时间,可以四处奔走寻碑觅篆,发前人之遗留。

顺便说一句,金石之学的开创者是着名的文豪欧阳修,也就是那位写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醉翁”。

虽然这厮在文学方面的成就很高,但是作为一个古典官僚,挪用公款吃喝玩乐,收受贿赂(只收高雅玩意儿,不接金银俗物)等糟烂事却也没少干,相比于后辈苏轼在杭州自个儿掏钱垫补公款干事的业绩简直天壤之别。

再说这金石之学,李清照不缺钱,也不缺闲暇时间,但是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她却不可能像男人一般去荒山野岭里寻幽探秘,追溯古人。

而赵明诚却恰恰就是一个喜欢寻幽探古之闲人,如此却也让他在金石之学方面稍胜李清照一丢丢。

赵明诚认为,只要他能够跟李小娘子搭上话,便凭着金石之学的那点优势,定然能够稍稍引动对方的兴趣,进而相互砥砺,互发幽思,最终完成征服才女小娘子的终极任务。

历史上的赵明诚把这个计划完成的很好,几乎顺顺当当的就拿下了李小娘子。

只可惜这个世界却多了一个插足者。

前番二狗的突然插入,让赵明诚的人设标定有些个虎头蛇尾,并没有顺利与李小娘子接上头,现在他好不容易以守株待兔之法截获李小娘子,正待用豪车表演一下自己的气度,为此还特意提前打发了自家的车夫。

不想又是那个讨厌的小子跳出来搅局。

赵明诚很想当面反驳二狗一句:“直娘贼!你这夯货才坐着女儿家的油壁车出行呢!”

奈何他得在李清照面前维持自家谦谦君子的形象,不得不忍气吞声,直把二狗的调侃视做不见,却对李清照说道:“赵某离家近,却不须乘车,正可把车架借与小娘子暂用。”

李清照虽得不拘小节,却不是一个喜欢占陌生男人便宜的人,便是她对这赵明诚颇有些好印象,却也不可能初次相识便借用人家的马车。

故而李清照却婉拒道:“赵郎君好意,奴家心领了!你我素不相识,借用马车之说多有不便。此处车马甚多,我等自租一架便是。菱湘,且去寻一车马来。”

菱湘却是个拎得清的,得了李清照的吩咐,自是应声而去。

而赵明诚被李清照拒绝后,却老神在在的并不慌张,反而安安静静的待在旁边,二狗却有些狐疑的看着反常的赵明诚,心下一转,却隐约猜到了这厮的盘算。

果然,很快菱湘就回来了,却有些个怒气冲冲的说道:“大娘子,近处的这些马车都不肯受租用,说是已然受人预订,便是有愿意出工的,却竟狮子大张口,开口便要十倍的佣金!”

李清照闻言却是有些愕然,她往日亦多有出行,可从未碰到过这等离奇的情况。

二狗却看了看面露些许笑意的赵明诚,却笑道:“不会是赵郎君作得手脚吧?!当真是好算计!”

赵明诚听得心底一跳,却是急忙叫道:“小哥儿莫要污我!此非我所为也!”

二狗只笑笑,却不再多话,这等事他只需稍稍起个头便好,不须多作挑拨,毕竟李清照可不是傻子,正相反,她几乎算得上是大宋朝最聪明绝顶的那一拨人。

果然李清照望向赵明诚的眼神立时变得颇为凌厉,只她却不曾开口质问,而是淡淡一笑,然后扭头便走。

二狗却与菱湘趋步跟上,唯有赵明诚有些个无措,却是跟也不是,留也不甘,只恨恨的瞪着二狗的背影。如果目光能杀人,相信二狗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也。

不过赵明诚到底有些个不甘心,却在三人身后十余步外,锲而不舍的尾随而行。

只三人按步而行,李清照却问道:“陈世兄如何知晓是那赵···赵家子作得手脚?”

二狗笑道:“我不知道,本只是随口诈他一下,不想那厮不打自招,可怨不得我。”

李清照笑道:“哈哈哈—!陈世兄机巧多变,我不及也。”

只菱湘有些个愁苦的说道:“大娘子,有这般好笑么?现在我们可是找不到马车回家了。好远的路呢,难道要走着回去吗?”

李清照却笑嘻嘻的说道:“菱湘无须忧虑,我相信陈世兄定然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二狗倒也并未否认,只笑道:“李阿妹知我也!”

然后二狗便朝着车马停驻的深处喊了一句:“王英!且牵车马来!”

(

稍后便见一个锦衣少年,牵了一匹俊逸不凡的嘶风烈马出来,那马肩高七尺有余,端的是一匹上等神骏。当然更让人咋舌的是,这样的好马却拉了一辆乌木辇车,辇车以深色绸布作遮幔,奢华而不失内敛,只远远望了就让人心生敬畏。

这就像你用拖拉机耕地,不管是十二马力,五十马力,还是一千马力的拖拉机都算正常,便是用坦克也有些道理,可若得伱用迈巴赫、保时捷之类的跑车去耕地,别人指定会说你这人有点毛病。

不过二狗并不觉得自己有毛病,神骏良驹怎么了,都是打工仔,打螺丝不见得就比搬砖头高尚到哪里去,怎得就只能骑马而不能拉车了?!

甚么?你说待遇不一样。那没事了,咱家拉车的马一样是精料管够,每天五个生鸡蛋加餐。

菱湘小丫鬟呆呆的看着那骏马拉着豪车来得近前,却是一张樱桃小嘴儿张成了大簸萁。方才她去找车的时候便早见得这豪车,当时还碎碎念到底是哪家的狗大户或猪头王爷来这里显威风。

不曾想转眼之间,这劳什子让她羡慕嫉妒爱的豪车马上就要被她光顾临幸,这是何等的···老爷常说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巴适!

巴适得很!

这是苏门子弟惯用的切口。

李清照亦惊讶的看着那骏马豪车,却是对二狗说道:“陈世兄这车马···有些过于豪奢了吧?”

二狗摇头笑道:“豪奢吗?我倒不觉得。又没有金玉为饰,熏香作敷,百花为缀,只一马一车,虽得拉车之马稍微好了点,却也是自家所有,只那车架多花了几百贯而已。”

李清照怔怔的看了二狗一眼,却道:“陈世兄家里竟能养得这般良骥,看来乡野小子之说不足为信也。”

二狗笑道:“这般好马我家可养不起,乃是我与一个朋友赌斗赢来的战利品!”

只二狗这话一出,李清照的一双美目当即亮了八度,只因二狗的赌斗之说却是正搔到了李小娘子的痒处。

李清照历来有三大爱好:一喝酒,次次要烂醉;二赌牌,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这第三就不好说了,有的说收藏古玩,有的说是作词,有的说是撩汉看帅哥。

不管怎么说,李清照并不是那等贤惠的一言不发的乖乖女,她是个真正的性情中人(可类比周星驰版唐伯虎的八个老婆),赌正是她的一大嗜好。

二狗一说赌斗赢骏马,李清照当即就来了兴趣,却要二狗与她分说一番。

二狗自然愿意跟李小娘子多多交流之,故而却道:“此事却是说来话长,我等且乘上车马,边走边说才是。”

李清照却自应允,只与兴奋的不能自抑的菱湘一起登上了车架。

说来陈老汉为了这车架乘坐的舒适度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且不说别的,只铺设的垫靠之物,便是等闲王公贵族都不能置办得出来的。

比如冬暖夏凉的雪毫皮衾,却正是刘堡兄弟猎获且献与司天台的那面锦毛鼠皮,在得司天台道人们秘法处置后,却被陈老汉用正经好皮子置换了来,作了庞师娘的出行垫物。

车辇内还设有置放吃食饮品的小橱柜,以及其他一些物什,主打的就是让乘坐者感受到非同一般的享受。

这车架自不需要二狗来亲自赶车,临时待命的车夫王英便是现成的。

王英却兴奋的见面就要给二狗磕一个,叫道:“仆王英叩见小主人!”

王英这般兴奋却是有原因的,他虽然读得几年书,可家里说白了就是些赶马车的车夫。平日里穿得是粗布葛衣,赶的驽马陋车,一把最大的豪奢,也就是年节时候给自己和马脑袋上戴一朵绢花儿。

但是今天只往主人家这车架跟前一站,王英就发现先前出门时自家老爹的安排是何等的英明。

穿锦衣的车夫啊!

以往王家老少何曾见得,小儿辈里甚至听都不曾听过。

据说也就是前代真宗皇帝北征时,为皇帝驾车的御马太监就是穿锦衣的,只后来的几代宋帝不曾出过京,却未曾坐过与架马车,锦衣车夫就不曾得见了。

王英在帮着看守马车的这段时间,确实感觉非锦衣车夫配不上主人家的这豪车骏马,若得穿得寒酸了,恁的被人看低,丢了主家的脸面。

往常他也曾穿葛衣帮着老爹出车时,常因年龄小脾性弱被其他车夫排挤为难。

今日他穿锦衣守车马,往常那些个惫懒泼厮莫说来排挤,连靠近都不敢,停车都得远远停到三丈开外,若得有不规矩的,他王英都不用发话,只瞪一眼,那等腌臜货色便屁滚尿流一般的闪开了远远的。

二狗询问得李清照的家址,吩咐王英小心驾车去那处,当然话语中不无暗示他驾车走得慢一点的意思,便顾自登上车架,却与李清照说话交流去了。

这王英不知有没有领会二狗的隐意,但他确实真个把马车赶得很慢,很稳,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在京师街头父老跟前显摆一下,咱王大小儿已经是个穿锦衣的车夫王者了!

二狗入得车辇内里,李清照瞧着二狗说道:“陈世兄不去驾车吗?”

二狗摇头笑道:“我还有些个自知之明,那点不入流的车技就不在李阿妹面前献丑了!”

李清照笑了笑,却正色道:“陈世兄,按你所说,端王府与赵侍郎联手谋算我,却与家父有关联,却不知其中有何道理?”

二狗张了张口,正想分说,却看了旁边一脸懵逼的菱湘一眼,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李清照,却说道:“此事李阿妹当先回去问一问令尊,若得李员外郎说不得,你且再问一问你后母,最后再来寻我,看我说得对与不对。”

李清照目光一闪,却笑道:“陈世兄好不爽利!怎得只推脱耶?!”

只这戏言过后,她却又问道:“陈世兄,虽得你我有些关联,可此番仗义助我,却也有些恩情过重,却不知你缘何如此厚待我?”

李清照说这话时,却是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她1却以为二狗这厮是见色起意,当然说得好听点就是爱慕她李娘子的美貌,故而有所放矢。

二狗却叹道:“我本乡野小子,自来京师第一天,便受得李员外郎的恩惠。我敬他正人君子,见他受人算计,便曾示警于他,只这老倌虽得才高,却无急智,应付不得这等阴谋诡计,却才不得不亲自下场来救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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