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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晚唐黄巢起义开始到五代十国结束的一段时间里,因武将军阀割据所造成的可怕动乱一直折磨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其惨烈的后遗症更是让之后的大宋每每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自废武功,以免武人做大的情况再次出现。

而此时此刻东京汴梁城里的人们,却再次感受到了一百多年之前的那种恐慌。

无边无际的大军像永不停息的黄河水一般滚滚而来,战马嘶吼如龙,兵甲耀似寒光,白色的盔缨点缀其间,就像草原上的蒲公英一样繁多。

无数军民缩在汴梁城的城墙上,哆哆嗦嗦的往城外的军队观望,有胆小的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听那声音却早已吓得屎尿齐流,胆颤心惊。

也有胆大的明眼人站在城头细细看那队伍,只不多时便忍不住拍打着城头女墙(在城墙上筑起的墙垛,用于城顶防护和御敌屏障,是古代城墙必备的传统防御建筑)怒喝道:“朝中有奸贼!这些贼军的兵甲器械皆是周边武库常备,若无朝中高层作内应,他等怎可能开启武库拿到?!”

只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等更加恐慌了。

这特么外有敌军,内有奸贼内应,稍后若是打起仗来,守城这方岂不是有输无赢?!

好在城外的大军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分作十营人马,每支三千余人,各自围着汴梁城列队缓缓行军,如此时间长了,城头上的军民倒也去了些惧意,只心中的沉重感却更深沉了。

当然城外的军队也不可能一直围着汴梁城耀武扬威,他们的士兵毕竟也是人,尤其是他等刚刚自江南跋涉千里来到汴梁,即便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也早已疲累不堪。

只小半日的功夫,城外大军便聚在城南的南薰门外,列队等待着。

很快,一支队伍就从内城皇宫里涌出。

十二面大纛当先开道。

然后是四支各打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战旗,浑身纯色衣甲,背弓持槊的殿前步军班直,负责清场巡视。

随后是十二面龙旗:风伯、雨师旗各一面,雷公、电母旗各一,木、火、土、金、水星旗各一面,左、右摄提旗各一面,北斗旗一面。

旗后则是御用车队,其中包括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

每辆车均由四匹马牵引,上有驾士十四人、匠人一名。

车队后面是十二排分别手执横刀、弓箭,相隔排列的骑兵组成的卫队,尾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鼓吹乐队,乐队前有两名鼓吹令负责指挥演奏,有各类乐器演奏者近千人。

其中以各种鼓为主,主要有大鼓、铙鼓、节鼓、小鼓、羽葆鼓等,还有吹奏乐器笛、箫、笳(亦作胡笳)、长鸣和中鸣(均为号筒)、大横吹(横笛)、筚篥(管乐器)等以及金钲等打击乐器。

乐队之后则是由各种幡(呈下垂状的长方形旗帜)、幢(有羽毛装饰的旗帜)、旌旗等组成的旗阵。

旗阵后面则是一座团龙玉辂,由太仆卿驾驭,前后有数十位驾士簇拥,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高级武将)护驾,后面跟着许多官员、宦官和部分禁军将领。

再后面则是是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

仪仗后面还是一支鼓吹乐队,不过相对于前面的乐队规模要小很多,但也有几百人的规模。

当这支庞大的队伍出现在御街上时,所有的汴梁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官家出宫了。

面对城外来历不明的神秘大军,当今官家不但没有躲在深宫里瑟瑟发抖,反而毅然走出宫殿直面恐怖。

这意味着甚么?

这意味着当今官家是一个富有胆略的帝王。

遍观大宋开国以来,八代君王之中只有前三位称得上一句有胆略。太祖皇帝作为开国君主是真正的马上皇帝,太宗皇帝继承了太祖皇帝的遗志平灭北汉,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澶州,打出了个让大宋得享百年太平的澶渊之盟。

或许,当今官家将会成为大宋第四位雄才英主。

顺便说一句,哲宗在大宋百姓的心目中并不算是雄才之主,一天天的缩在王宫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跟个深养闺阁里的千金大小姐一般,算得上哪门子的雄才!

甚么?你说哲宗皇帝制订了很多很大胆的政策?

当老汉傻是不是?那不都是执政相公们的功劳么!章相公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其才能俺们还是很认可滴!

而这就是大宋的普通百姓们最朴素的认知,不管皇帝制订了多少牛逼的国策,只要你不敢走出家门,那你就是个胆小的。

而像赵佶这般在城外有“敌军”的情况下有胆子御驾出宫,那人们就会认为他是个有胆略的雄主。

故而但官家仪仗队伍所经过之处,沿途百姓却都纷纷高呼万岁。

一开始呼声还有些嘈杂,渐渐的人们的呼声就开始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道整齐的“万岁”呐喊。

呼声如雷,声达于天!

这雷声激荡于众人耳畔,直让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血脉喷涨,却也有些许人被这恐怖的噪音吓得面色苍白,两股战战。

而令人感觉好笑的是,当今官家赵佶亦是被吓得坐立难安的人之一。

他缩在锦霞织缦遮掩的銮驾里,甚至都不敢往外瞧那些个激动的犹如发癫般的人们。

直到一个老道从銮驾的阴影里悄悄探出身来,对官家轻轻低语,那声音好似微不可察,在巨浪般的呐喊声中却毫无阻碍的落到赵佶的心底。

老道轻声说道:“官家勿虑也!此般百姓,乃是心敬官家而呐喊,官家当欣喜才对!”

赵佶面色苍白的苦涩道:“朕岂不知此般道理,只是这些人喊的声音太吓人了,我···我有些受不住啊!”

老道轻笑一声,道:“官家心细敏思,确实受不得些噪杂之音。不过虎豹岂会惊惧家犬的声音!官家直可视他等为瓦犬虫蠹,便是叫声再大,却也休想动摇心智也!”

赵佶有些胆怯的往外瞅了一眼,却又飞快的收回视线,惴惴道:“朕···朕还是不太敢看!”

老道无奈的叹了口气,却自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官家,却道:“老道这里有壮心丹一丸,官家但服下之后,便可胆气倍增,无俱些个也。”

(

赵佶顿时大喜,一边接过锦盒,一边笑道:“通妙先生有这般好丹,何不早献耶?!”

老道摇头道:“官家却不知,这丹并非所有人都能服用,胆气弱者服之可强心益气,而胆气强盛者若误服此丹,便容易气过而莽,易怒失智也。

老道不敢窥测官家之气,何敢早献也。”

赵佶打开那锦盒,却见内里放置着一枚红灿灿的丹丸,晶莹剔透如荔枝果肉一般。

赵佶看着那丹,笑道:“通妙先生勿怪,朕说笑尔。当真是好仙丹,朕识得丹药多矣,却都不及此丹有仙家气象也!”

随后赵佶和丸而服,又饮了一口琼浆作润。

只那丹丸下肚,赵佶只觉得一股热气弥漫全身,脑瓜子嗡的一下,就好似飘升九霄之上,待他再看那些个嘶吼呐喊的人群,却就感觉好似站在天上俯视脚下的一群虫蠹蚁雀,颇有些视之如草芥之感。

他露出些笑意,回头对老道笑道:“真人这仙丹当真神妙非常,朕服之如升仙,遍观百姓之蝇声狗吠,回想方才惧之若雷,何其可笑也!”

那老道却道:“官家服此丹后,当谨守心神,不可多生妄念。”

说完老道便自隐去了身形。

而赵佶在銮驾里左顾右盼了一阵,却自觉得无聊,便起身命左右护持太监掀开锦缦,自露出身形来。

周边百姓见得銮驾上的遮缦被掀起,露出个身穿团龙黄袍,头戴冠冕的年轻人,当即就意识到了这正是当今官家。

得以亲眼目睹天颜,他们激动的简直不能自抑,却无不热泪盈眶的高声呼喊“官家万福!”“官家万岁!”之类。

而赵佶则维持着些许笑容对着周围的人等轻轻招手,却引动的人们更加激动了。

这时一个禁军将领骑着战马凑到銮驾前,高声道:“陛下且遮蔽布幔,百姓当中龙蛇混杂,须防有不轨之徒行些不忍言之事也!”

赵佶笑道:“杨将军忠心体国,朕心甚慰也!也罢,朕也有些乏了,且令众人快行些!”

那杨将军抱拳应道:“陛下英明,末将遵命是也!”

随后赵佶重新命人遮挡了锦缦,躲回了銮驾之中。

而那将军则传令于銮驾总管,随着一道道指令下达队伍各处。

鼓乐队的吹奏节奏徒然加频,而整支队伍则如同加速的列车一般,在御街上加速南行。

此时已有无数汴梁城的百姓听得这边的消息,闻讯赶来南城,欲要亲睹圣颜。

如此整个汴梁南城区便开始出现人员大量汇聚,很快就造成了拥堵之状。

些个有脑子的官员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妙,城外还有不知来历的军队窥测,城内又出现这等拥塞之事,这要是不能及时疏散引导,汴梁城里怕是要出大事啊!

不得不说,崇宁年间由于有哲宗留下的底子,满朝文武的执政能力还比较靠谱的,在太尉府的指挥下,五城兵马司和军巡司通力合作,在南城区的各个路口要点安排人手,拼力疏散蜂拥而来的人群,却让南城区的人员流动呈现出了一种勉强的平衡。

一方进,一方出。

甚么?伱想赖在这里不走?

来人!给杂家拿刀鞘子狠狠地抽这厮!

直娘贼!老子都只能看官家一眼,你还想多瞧多占?简直就是想瞎了心!

赵佶只看到銮驾顺利的从南门大街出得朱雀门,又通过龙津桥顺着南薰门大街,终抵达南薰门。他却不知为了他能平平安安的走得这般顺畅,那些个忠心的文武官员,兵丁士卒到底付出了多少辛苦。

銮驾抵达南薰门后,赵佶便乘着力士抬着的步辇上了城楼明丽殿。

这南薰门相比于京师其他几个城门,最大的不同就是将城门上的城楼建造成了宫殿样式。所用木石彩色颜料均四方精选,环殿及廊庑皆遍绘壁画,突出的就是一个奢华。

诸大臣、武将等也依次登楼上殿,与官家见了君臣之礼。

随后宰相曾布出班奏报:有南安叛军者,聚众山林,搅扰四方百姓,但其心慕王化,奉诏归降,有感于官家圣恩,特跋涉千里朝觐,望陛下降旨赐恩。

除了些个有所准备的官员,大部分朝臣却都一头雾水,江南叛乱不是正被何执中压制围困于梅岭中么,这曾相说得甚啊!

性急的官员当即出班奏问内情。

随后便有人出面与朝臣释疑:何执中平叛数败,更因用人不当,导致军心不稳。好在有曾相遣人探知叛军心意,奉诏出手招抚,事乃成矣。

城外诸军,便是那些个被招抚的叛军。

今受诏安的叛军首领已俱在南薰门外等候陛见龙颜。

有人往城外张望,却见十个身穿精造明光铠,骑着高头大马的战将正两两一排列队,站在南薰门外的护城桥上。

赵佶道:“且开城门,迎归降义士来见!”

当即便有人传令开南薰门,可惜这般传令无有甚用,掌管城池守御的冷太尉直接斥退了传令者,浑身披挂上殿奏报官家道:“陛下,今叛军初降,人心未细察,安知其中无有野心之辈!且大军在侧,若其逆起夺门,只恐变起肘腋也!”

赵佶笑道:“老太尉多虑了!其军早降,安敢再叛也!”

曾布亦道:“归降义军头领,皆忠良也!冷太尉何敢疑之!”

冷太尉怒道:“老夫女婿杨温亦在归降之列,老夫自己尚不敢全信!曾相公何敢担保耶?!”

曾布哑然。

只赵佶有些不耐烦,多令开启城门,冷太尉皆强拒之,如此却让赵佶心中生怒,只面上却不曾稍显。

毕竟冷太尉的坚持是没有毛病的,谁也不能真说他做的不对。

大家伙儿稍事争论过后,终于确定了一个较为安全的方案,将吊篮从城头垂下,将十位首领从城下吊上来。

且为了减轻吊篮的负重,盛装打扮的十位头领不得不先除去了沉重华丽的衣甲。

这确实很安全,就是有点不太体面。

至少赵佶心中嘀咕,过后定要换个听话的太尉来掌控京师。

王焕、杨温、韩存保等十人穿着单衣上了城墙,又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了一身锦衣装扮,却才入殿拜见官家。

然后是例行的封赏,命排御筵。

至于城外的大队人马,却休想按着官家和曾布、蔡京等人的预期在外城巡游一圈,只能怏怏的在城外的南青城下扎营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