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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第44章 四十三,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许轻醉走到窗口处仔细查看,这是个用硬线连接的,被埋藏在电线里的隐蔽窃听器。

1885年,埃米尔贝琳娜将她的麦克风专利权卖给发展初期的贝尔电话公司,之后商用的麦克风才得到开发。就在1915年,世界上第一个电子窃听系统,特纳窃听器被发明出来,它由一个碳棒麦克风,电池和耳机组成。

如果不是从窗户里漏进来的闪烁火光,他发现不了这个只有比针尖略大,裸露在外的铜丝,这种铜丝即便是在白天或者晚上开灯的情况下也很难被发现,就是忽明忽暗的火光让它无所遁形。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老成的古玩店早已暴露,被特高课安装了窃听器尚不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前往志远中学接头的途中,遭到吉武广介设伏拦截的原因。

许轻醉可以肯定,良友书店的那个老板眼镜男是敌特,昨天夜里他跟踪的那个蒙面人,极有可能就是他。

许轻醉顺着这根埋藏了窃听器硬线的电线寻找,果见电线通往福德古玩店,这样的电线每家每户都有,也是电力公司对每一户居民的通用电线,老成绝对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根小小的电线,就要了他和小舟的命。

杜汤姆曾经在课堂上只用一个刮胡子用的锋利薄刀片,给许轻醉他们演示如何在一根普通的电线里,埋入窃听器那如发丝般的硬线。

他用片刀轻轻划开电线,将窃听器的硬线埋入,然后再将电线被刀划开的那面贴紧墙面,连墙面封条都不装,即便是警惕心很高的人也难以发现,于是一根细如发丝的硬线,就可以连接到任何地方,成为窃听工具。

应该是老成他们不在的时候,被装了窃听器尚不知。

自九一八事变起,国党深知其间谍技术远远落后于特高课,故花重金从外国请来一些高级特工做教官,培养本国谍报人员。

这些年始于蓝衣社的飞速发展,至现在军统和中统分庭抗礼,国党特工们的技术日新月异,但即便如此,他们的技术依旧落后于特高课。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而红党的特工技术远远落后于国党,可想而知面对特高课时,他们有多被动。

此时,外面的大火依旧在燃烧,咖啡店里桌椅等物很多,火势反而比之前更大,人们见救火无望,只能退后。

许轻醉从房子里出来,在街边流动的摊头上买了一个烤红薯,找了一个干净地儿半蹲着,边剥皮边吃,远远看着良友书店。

一个红薯还没吃完,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和女店员开始关门,收工,二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后各自回家。

眼镜男先去一家饺子店吃了一碗水饺,然后穿过几条街在【鹤寿堂】买了一包糕点,和小伙计聊了几句后付钱离开,临走时还捎了三四个油果子,边吃边拎着糕点朝星辉路走去,身后是那个小伙计无奈的摇头。

星辉路两边的店铺大多数已经关门,只有几家白天生意清淡的还在摸黑开着门,点着黄豆粒大小的灯,报纸上说油灯不会招来敌机的轰炸。

眼镜男来到一家瓜子店门口,伸手抓起小把瓜子吃了几颗才道:“老板,给我秤一斤瓜子,你这瓜子是最近炒的吗,怎么感觉香味和平时差了一点?”

老板边装瓜子边赔笑:“您是常客,骗谁也不能骗您啊!再说了,来我这买瓜子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谁也不能糊弄不是?您看,秤高高的哈......”说着,又捏起五六个瓜子放进秤里,然后把瓜子倒进旧报纸叠成的包里。

眼镜男笑着接过瓜子,把钱放在桌上,伸手又抓了小半把瓜子:“走了,你也该关门了,钱不是一天赚的。我书店对面一个咖啡馆,就是因为黄昏时店里亮着灯,被敌机看到了,一颗炸弹扔下来一家人一个没跑出来,可把我给吓死了。”

“哎哎哎,您走好,我这就关门。”瓜子店老板闻言连忙吹了店门口那豆粒大的油灯,虽然之前报纸上和警察都说了,敌机在空中,是看不到地面上普通人家点的灯的。

许轻醉不由的暗暗佩服这个眼镜男,不知道的人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却馊抠小气爱占便宜的青年,居然是个敌特。

跟了几条街,许轻醉确定,这个眼镜男就是昨晚他跟踪的蒙面人。

眼镜男走路不急不慢,一会抽支烟,一会前后左右看看没人后解开裤子,去路边解个小便。

眼镜男吹着口哨,悠闲地向前,在路口转了个弯走进杨家巷,在一栋半旧的平房前停下,拿出钥匙开门进入,刚要转身关门,忽然后腰被一个锋利的铁器顶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实点,不然捅了你的腰子。”

接着他感到一阵刺疼从后腰处传来,腰间有一股热流流了下来,他只能顺从地打开后屋门,刚迈脚进屋,后颈遭到重重一击,等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双手被绳子捆紧,吊在梁上,双脚连地,面前点着根蜡烛。

“你醒了?”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接着一个年轻人走到面前,微笑看着他。

在眼镜男昏迷期间,许轻醉搜查了整个房子,这个家伙很狡猾,屋里干净的很,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也没有找到。

“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晕我?”眼镜男声音里带着惊恐,“你想要什么都拿走,求你,求你放了我。”

许轻醉冷笑:“别装了,说吧,你的日本名字叫什么?”

眼镜男一愣:“你说什么,什么日本名字?”

许轻醉:“你若不是日本人,吉武广介怎么可能听从你的指挥?”

闻言,眼镜男沉默,一双祈怜的眼睛忽然变得阴沉起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是我在问你,你只能回答,你没有资格问我。”许轻醉说着用力一抽绳子,将眼镜男再次吊高,只让他的一只脚的半个脚掌连地,“我这人做事从不磨唧,喜欢上来就下猛药。你若识相,我就不会在你小弟的下面放针和火,若不识相,结果你是知道的。你是熬不过跷跷板的。”

跷跷板也是一种酷刑,把人衣服脱光吊起来,两只脚连地,在裆部下面放一根针或者一盏油灯,让受刑者必须翘脚才能避免针刺入身体、被火烧。

开始受刑者两只脚同时翘起,累极了就两只脚轮换连地,最后脚麻了撑不住,稍微放松一下就被针刺火烧,这样反复折磨,会让被受刑者心态崩溃。

只不过这种刑罚见效慢,需要时间慢慢熬。

眼镜男冷笑:“既然你知道我是日本人,也该知道想撬开我们特高课的嘴是不可能的。”

“特高课?不可能撬开你们的嘴?”许轻醉冷笑,“我告诉你,特高课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坚韧不拔,在我面前你们特高课就是个笑话,吉武广介在我的酷刑下还不是什么都招了?所以,就别往你们日本人脸上贴金了。”

眼镜男轻笑:“贴金?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我也是个中国通,纵观你们中国历史,纵观世界历史,好像就你们中国的汉奸最多吧?”

许轻醉道:“我不否认你们之中有视死如归者,同样中国也有许多忠勇之士。至于那些走狗败类,哪个国家都有。”

眼镜男没有说话,藐视地看着许轻醉:“有什么手段,你就使出来吧。”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很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直爽的人。”许轻醉温声说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只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你若是能撑住不招,我就让你活着离开。”

说着许轻醉从包里拿出一沓子牛皮纸:“这是我刚才跟踪你的时候买的,我知道你们日本人喜欢用这种酷刑对付被你们抓到的中国人。

中国有句古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今天就用这种酷刑对付你,让你好好体验一把。”

说着,许轻醉将眼镜男放下,五花大绑捆牢在桌子上:“等会你若是想招了就拍拍桌子,只要你能熬过十分钟,中国人说话算话,我会立马放你走。当然,在这个过程里我不会把你闷死。”

眼镜男闻言睁开眼睛,看着许轻醉手中拿着的牛皮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随即恢复镇定。

他自信能够撑住十分钟,就是为了帝国的尊严他也能扛住,最多就是一个死而已,他经历过痛苦训练,十分钟可以抗住。

眼镜男眼中闪过的惧意,没有逃过许轻醉的眼睛,他嘴角轻笑,伸手揭起一张牛皮纸放在盆里打湿,贴到眼镜男的脸上。

然后照着眼镜男的腹部就是一记重拳。

眼镜男猝不及防,吃痛中无法控制的猛然吸气,吸满水的牛皮纸顿时就像涂满了万能胶,瞬间堵住他的口鼻。

腹部的吃痛,让眼镜男的呼吸骤然受阻,胸腔就像被无数根钢针猛刺,他浑身颤抖着想要挣扎,但身体已被箍紧动不了分毫,拼命想要吸入那只有一丝丝的救命空气。

许轻醉冷笑:“你们怎么对付中国人的,我现在怎么奉还给你给你们。以后只要捉到你们特高课,我都会让你们拍地求饶。”

看着浑身颤抖的眼镜男,许轻醉接着说道,“这才刚刚过了十五秒,距离十分钟还很远,你准备好,第二张牛皮纸来了。”

说着他把第二张吸满水的牛皮纸,叠加在眼镜男的脸上。

轻轻拍了他的脸,接着又是一拳轰在眼镜男的肋部。

感到随时会窒息而死的眼镜男,觉得自己腹部的血管被这一拳打得快要爆开,那种窒息感,让他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他拼命想要呼吸,但下一秒第三张吸满水的牛皮纸已经贴了上来,左肋又吃了一拳,窒息中,他看见一个飘渺的人影正在从他身体上坐起,准备离开,他的潜意识里竟然有一种解脱感。

但下一秒,一缕新鲜的,犹如仙界而来的空气灌入鼻腔,他看见正从身体上坐起的身影又躺了回来。

这一刹那他感到自己重生了,生命中的那些往事,犹如电影般一秒回放,童年的记忆,妈妈的拥抱,爸爸的慈爱,那些纯粹的欢笑一幕幕在脑海里真切的浮现,这刹那,他眼角一热。

接着眼前一亮,他又回到了人间,一种将死求生的渴望油然而生。

但下一秒眼前一黑,一张牛皮纸瞬间又贴到他的脸上,那种重生的渴望倏然而止,左肋又遭到重重一击,接着第二张牛皮纸如期而至。

这一刻他恐惧了,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都产生了恐惧,内心设置的防线崩溃,双手拼命地击打桌子。

他屈服了。

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大和民族的意志力,在这一刻都不如活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