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女帝才抬手道：“都先平身吧。”
“谢母皇。”
“谢母皇。”
待萧煜和萧长缨谢恩起身后，女帝才淡淡笑道：“此事，往大了说，煜儿的确大错特错——身为南阳大皇女，竟为了一个男子，将自己的命脉送给了敌国太女。不过往小了说……煜儿也就是护着心爱之人罢了。”
“母皇，儿臣……”萧煜眼眶红了。
“你想说惭愧是吧？”女帝叹了口气，“你是该惭愧，虽然你并没有出卖南阳，但这是在百越太女被你的假情报给糊弄住了的情况下。或者说，她要的本来就不是你给她什么情报，而是你这位大皇女掌控在她手中。”
说着，女帝看进萧煜眼底，问道：“可如果，百越太女发现你给的是假情报，她用宋青炎来威胁你，让你给真情报，甚至让你做什么对南阳不利的事情，你又会怎么做呢？”
萧煜眼泪落了下来：“母皇，南阳是儿臣最后的底线。儿臣便是日日万箭穿心，也不会真的与百越勾结，背叛母皇，出卖南阳。”
这是她一早就告诉过自己的。
如果，她无法用假情报稳住狄容。
那么……此生就算她负了青炎吧。
待到来生，她不再是南阳皇女了，再把欠青炎的，通通还给他。
给他，当牛做马，赎罪。
女帝听到萧煜这话，笑了：“好，不枉朕从小教导你，凡事以南阳为重，以大局为重。虽然你像了朕，为了一个男子赌上了自己的皇女前程，但结果也未必会输。”
像母皇……
萧煜怔住了。
母皇是在说，当年那件事吗？
她亦听旧臣说过的，说是……母皇为了心爱的男子，跪在先帝面前求先帝重审青铜军造反一案，结果被先帝勃然大怒打入了天牢……
“好了，总之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朕会替你圆过去的。”女帝眸色温柔地看着萧煜，“天下人不会知道，你为了宋青炎受制于百越太女。她们只会知道——你与长缨一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奉旨查百越奸细，将百越的动向牢牢掌握在手中。”
母皇一不发落，二不怒骂，反而还替自己遮掩，这令萧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惭愧……
“朕听说，你受了重伤是不是？”女帝又问萧煜。
萧煜回过神来，忙躬身道：“劳母皇挂念，儿臣已经没有大碍了。”
“没有大碍，那就是伤势未愈了。”女帝略一沉吟，摆手道：“这样吧，朕准你一月假期，再派一名太医至你皇女府中，你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待私事处理完了，再回朕身边来，与朕还有长缨，联手反击百越。”
“是，儿臣遵旨。”萧煜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本来还担心她回到京城之后，无暇照顾青炎呢。
结果母皇竟慷慨到放她一月的长假，还派了一名太医到她府上，她岂不是就有时间来替青炎疗伤了吗？
青炎今日都在人前露面了，她一定可以治好他，让他完完全全成为一个正常人的！
“好了，说完了煜儿，现在轮到长缨了。”女帝看向萧长缨，“你说说看，你带着朕的皇家暗卫，去干了什么好事？险些把你皇姐的侧夫给害死了！”
说好的只抢一个狗笼子。
说好的怕那狗笼子里有机关。
结果呢？
差点把那宋家小公子给害死。
若非那宋家小公子命大，萧煜定与长缨反目！
“不是，母皇，儿臣并非有意啊！”萧长缨跪下来喊冤，“儿臣事先也不知道狗笼子里会有一个小公子，更不知道他就是皇姐要找的人啊。”
“母皇，皇妹她的确是不知情的，而且皇妹也未曾料到，那日会暴雨倾盆，导致山体滑坡……”萧煜也连忙替萧长缨澄清。
女帝看了一眼萧煜，叹气：“朕知道，你现在是很感激长缨无意中替你救出宋家小公子，但这一次的事，只能说你们姐妹俩运气好——这是萧家祖宗在天之灵庇佑你们。如果，宋家小公子那晚跌落河流后无法自救出现意外，你与长缨又该如何相处？”
这些事，都是萧煜往后会想到的。
也许萧煜不会想到，但萧煜身边那些野心勃勃的先太女旧部，会怂恿她这么想。
而当失而复得的激动褪去之后，这点恩情，就会成为并不需要感激的误打误撞。
不如，她这个当母皇的，现在就将这根刺挑出来，以免它日后成为‘如鲠在喉’的‘鲠’。
“母皇曾说过，”萧煜躬身，轻道：“人只能往前看，不能往后看，因为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所以儿臣以为，皇妹就是宋小公子命定的贵人。不然，儿臣便是穷极一生，也不会想到宋小公子被那百越太女，关在狗笼之中。”
萧长缨也立刻说道：“母皇教训得是，儿臣疏忽大意，未能完美地安排整个夺笼计划，险些铸成大错伤了皇姐的心，是儿臣之过。儿臣定谨记此次教训，不再轻敌。”
女帝见两个皇女一唱一和，互相维护，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也罢，既然你们姐妹之间互不计较，那朕也就不多苛责了。你们往后，要齐心协力，共驱外敌，安定朝局，重现南阳开国时期之威！”
“是！儿臣遵旨！”
“是！母皇！”
萧煜与萧长缨瞬间肃然，齐声领旨。
女帝又笑了笑，随后才说起了康钰此人：“长缨，百越太女狄容已经向朕递交了国书，上言明：侯夫人萧静梓侧夫康钰，便是她百越流落到南阳的三皇子。据说，康钰的生父，乃是南阳商人之子，当年随母去往百越经商期间，与微服的百越女帝邂逅，为百越女帝诞下此子。”
“这犊子可真能编！”萧长缨翻了个白眼。
“……”萧煜忍不住侧眸看向萧长缨。
皇妹……真性情。
“长缨殿下。”女帝温和地唤道。
萧长缨：“……”
下一刻便跪下来了：“儿臣知错，母皇息怒。”
女帝瞥了她一眼，摆摆手：“朕与你皇姐不会计较，但外人可就不一定了。你要记住，你如今不再是世女，也不再是大将军王，而是南阳皇女殿下——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是，儿臣谨记。”萧长缨心里也委屈巴巴，母皇都不知道她和狄容之间的深仇大恨……
叫狄容一声‘犊子’，那已经是她这位南阳小殿下最大的风度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