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中年男人听完陈君故的话之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面露懊悔之色，之后便凶神恶煞起来。
“你把视频删了，别以我们不懂，你侵犯我们的肖像权，给多少钱都不好使！”
“一个外地人敢跑到我们山村里来乱拍，快把手机交出来。”
一看这阵仗，早餐店的老板夫妻二人生怕在双方在店里起冲突，连忙赶上前调停。
老板一脸讨好的对几个人里年龄最长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生哥，给我个面子，大家吃完饭还要上工呢，别伤了和气。”
生哥立刻黑了脸，“这么向着外地人可不好吧，别忘了咱们大伙平日怎么照顾你们生意的。“
老板娘见状上前冲着生哥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说：“生哥，今天这顿饭就当我们两口子请了，近来天气不好，你们可别误了上工。”
生哥狠狠瞪了陈君故一眼，这才带着几个同伴离开了。
临离开时，他不经意瞥到坐在门口位置上的贺济舟——
陈君故看到贺济舟慢慢地抬起眼眸，他唇角虽然带笑，可眼神却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生哥瞬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这个眼神在哪里见过，但是从心底涌出的难以自控的恐惧让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好像晚走一步，他就会遭遇什么恐惧的事情。
老板娘看人都走了，虽然面上仍旧和和气气，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你们两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平白给自己招惹这些麻烦做什么。”
她分明看到陈君故只是举着个相机做做样子，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拍到，还非要去说那些话让人家心里不舒服，平白害她损失了一单大生意。
陈君故看出老板娘的心思，冲她露出个浅浅的微笑，同时赞赏她的察言观色。
“就想来安安静静吃个早餐 ，听到耳朵里的却全是闲言碎语，一时忍不住，给老板和老板娘添麻烦。”陈君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收银台边朝收款码上扫了一百块过去。
当老板娘听到音响的收款语音播报之后，脸色终于完全放晴。
“你们是从外地刚来的吧，大学生？”
陈君故忍不住被逗笑了，“姐姐，你看我们的年纪像大学生吗 ？”
老板娘得了钱嘴像抹了蜜似的，“看你们两个人细皮嫩肉，流光水滑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人，要我看，你们也就二十出头，给大姐说说，你们是不是谈恋爱的小情侣，跑我们大山里来找刺激来了。”
陈君故：“……”
当老板娘说她二十出头的时候她还很受用，可当她说到自己和贺济舟是一对谈恋爱的小情侣的时候 ，她就知道对方也是神志不清了。
她和他？
陈君故和贺济舟？
怎么可能？
这句话如果让京城里“四九商会”那帮人听到，怕不是会觉得这个老板娘瞎了眼，脑袋出了问题。
从早餐店走出来，陈君故依旧坐到了贺济舟身边，由他开着电动三轮车朝着向阳村的方向驶去。
刚才那段插曲过后，贺济舟这才说了第一句话，他不知道是赞还是嘲，语气很轻，“陈大小姐还真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彰显你聪明和手段的机会啊。”
陈君故也轻轻笑了起来。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
除非连刚才那些人也是贺济舟、或者其他什么人找来演戏的棋子，不然就可以确定，至少贺济舟关于童年他那对疯狂父母那一段，是十句中最少有八句是真实的故事。
如果同样的经历放在自己身上，她会形成什么样的性格呢？
陈君故也不知道。
——幸运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当然这句话放在贺大公子身上明显是过于矫情了，他的字典里大概根本不存在“治愈”这两个字，如果有，那大概也是……毁灭吧。
毁灭他人。
毁灭自己。
毁灭一切
“前不久有位阿姨对我说过一番话，大意是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哪怕是我们这些在外人看起来的天之骄子，已然命运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陈君故是指之前在杜景尧母亲家，对方劝自己恋爱结婚时候说的那些话。
贺济舟“呵”地短促了笑了一声，“陈大小姐难道会是相信这种毒鸡汤的人？”
陈君故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贺济舟果然是跟她太像了——她当然不信了，她从来就没信过。当时在杜景尧家里听到阿姨说的时候，她就十分不认同。
“没听说过一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有那么多的命运注定啊？无病呻吟，不过是你口中的‘天之骄子’pua底层人民的理论罢了。”贺济舟又冷笑了一声，“上流社会？只不过比别人早富几十年而已，自己富裕了就开始讲注定了，真能装啊，已经生理不适了呢。”
陈君故偏过头，看向贺济舟。
她发现贺济舟也正在用余光看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马上要成为贺济舟的呕吐对象了。
相对无言了十分钟。
车子已经到达向阳村了。
“——到了，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