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喻拍了拍陈君故的肩膀，然后他的目光随意往下一扫——
“你脚踝受伤了？”他问。
陈君故皱了下眉，也跟着低下头，她抬起右脚一看——脚踝处确实有一条长长的血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不知何时何地被什么东西划伤的，她竟然都没怎么在意。
“等我一下。”顾凌喻去不远处的护士站，叫了一个小护士过来。
陈君故已经坐到了急救室前方的长排椅上。
小护士端着药盘，蹲到了陈君故的面前，轻轻拿过她的脚，脱掉她的鞋子，然后开始用碘伏消毒。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陈君故稍稍皱了皱眉。
顾凌喻也坐到陈君故旁边的椅子上， “你在车上跟我通过电话之后，我就往县公安局打了电话报警，现在应该会有执勤民警去向阳村调查了，天网恢恢，我看那些投毒的人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陈君故冷漠地说了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顾凌喻看了着面前正在给陈君故的脚踝包纱布的小护士——她偷偷瞄了陈君故好几眼，她也是从向阳村走出来的，虽然她也没办法反驳陈君故所说，但心里终归还是有一点不舒服。
“我可是非常不认可这句话的。”顾凌喻先照顾了一下同事情绪，然后才说，“不过你们这一趟的遭遇倒是有点认证这句话了。还下毒呢，他们难道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吗？不管人是死是活，他们都跑不掉的，到底怎么想的呢？”
陈君故闭上眼睛，说了一句稍微带着一点哲学论调的话，“你理解不了他们，所以你是顾凌喻。他们也理解不了你，所以他们是刁民。”
小护士给陈君故包扎完毕，收拾了药盘。
“谢了。”顾凌喻道了声谢，就转身去接电话了。
小护士的目光在听电话的顾凌喻和闭目养神的陈君故之间来回游移了几次，稍有委屈不甘地抿了抿唇角，慢慢转身离开了。
几分钟之后，顾凌喻又坐回了陈君故身边。
陈君故立刻睁开眼，看着顾凌喻，“有什么消息吗？”
顾凌喻摇了一下手中的电话，“公安局。”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井里确实查到了农药残留，又去他们家中找到了空的农药瓶，是他们从别的邻居家偷来的，是已经过期的农药，邻居就没在意。”
听到农药过期这几个字，陈君故直接嗤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地说：“就连这件所谓的‘报血海深仇之事’都没办好。”
“行了，幸亏他们没办好。”顾凌喻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陈君故的额头，“你要庆幸那东西是过期的，更要庆幸不是沾上一点就差不多原地去世的‘农药之王百草枯’，不然你现在已经大祸临头了——”
陈君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只能说咱们的贺大公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那也是你厉害。”顾凌喻轻轻笑了笑，“能从已经塌方的向阳村里，第一时间把贺济舟给弄出来——还得是你呀，陈大小姐。换了其他的千金小姐，怎么斗那些‘刁民’都是个问题，搞不好就跟贺大公子一起一命呜呼了。”
陈君故微笑着对顾凌喻挑了挑眉，“那确实。如果换了苏妍妍，都压根儿不会跟那些‘刁民’斗，直接对着顾二少哭两声，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迎刃而解了。”
“……”顾凌喻简直无语，“首先，她根本就不可能去农村，哪怕是为了调查贺济舟的身世也不会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对对对——”陈君故连说了三个“对”，摆出一个欲哭无泪、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算什么东西呢，苏大小姐当然跟我不一样了。”
“好，打住！”顾凌喻脑仁子都疼，他摆了摆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们今天不提她。”
陈君故若无其事地斜了下目光——
护士站那边已经有好几个小护士偷偷向他们这边张望了，而且动不动就要交头接耳一阵。
陈君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顾大主任在医院里的桃花这么旺，每天被那群如花似玉的小护士们围着，一口一个顾主任的叫着，怪不得将咱们的苏大小姐一个人扔在京城，日日化身望夫石呢。”
“……”顾凌喻摆出一张臭脸，假装生气的样子，略微浮夸地模仿恐怖片中的气泡音，一字一顿，“闭—上—你—的—嘴！陈君故——”
陈君故和顾凌喻对视了两秒钟，两个人都没绷住，笑了起来。
一分钟之后，急诊室大门上方的灯灭了。
陈君故和顾凌喻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全身穿着蓝色手术服，摘了口罩，对顾凌喻微微一笑的气质，就活脱脱是一个德高望众的表率。
顾凌喻迎了上去，“刘副院长。”
陈君故也站了起来。
刘副院长并没有任何架子，十分客气地说，“顾主任，你的朋友中毒的剂量不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在重症病房观察几个小时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好，您辛苦了。”顾凌喻轻轻拍了拍刘副院长的胳膊，“我送您回休息室——”
刘副院长也轻轻拍了一下顾凌喻的胳膊，然后一边跟他往外走，一边笑着说：“顾主任，你也太客气了。”
陈君故目送顾凌喻和刘副院长离开，就准备先去重症病房亲眼看看贺济舟目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