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护士闻言，眼神中有一瞬间的黯淡。
只一眼她就感觉到了办公室里的这位苏小姐，才是和顾凌喻一类的人。
因为他们身上都具散发着那种让人仰慕，却又不会令人反感的高贵疏离。
“苏小姐，我是进来帮顾主任泡茶的，他每次做完手术都喜欢喝一杯浓茶——”粉衣护士刚说话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怪只怪对气场太强了，她完全是下意识在回答。
苏妍妍闻言不阴不阳地冷哼一声，“看来苏凌喻虽然离开京城，还是改不了骨子里这些公子哥恶习啊，竟然连喝杯茶都要劳烦同事动手了。”
粉衣护士见状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苏小姐，顾主任平日工作辛苦，又很照拂我们的工作，我们就想着帮顾主任做一些力所及的工作。”
苏妍妍定定地注视着粉衣护士，语调暧昧地说：“我——们——？”
现在的小姑娘可真行，献殷勤也可以组团来的吗？
“您别误会苏小姐，这只是我们的举手之劳，顾主任他并不知道的，抱歉，我要先去忙工作了。”粉衣小护士飞速说完，硬着头皮关上办公室的门溜掉了。
苏妍妍读懂了粉衣护士的言外之意，拿起桌上的黑色茶杯重重放回桌子上。
“还顾主任他并不知道，你跟我这演田螺姑娘呢！”
————
中午十二点，顾凌喻下了最后一台手术，当他换完衣服拿住手机的时候，手机微信里一连串的信息让他应接不暇。
他一条条翻下去，眼中的怒气值越攒越高。
早知道苏妍妍这么会兴风作浪，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应该躲得远远的。
顾凌喻几乎是带着兴师问罪的气势回到办公室的，一进门竟看到苏妍妍趴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哐。”
明显带着情绪的关门声惊醒了苏妍妍，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看到是苏凌喻，又继续趴回臂弯里继续睡。
顾凌喻走上前去，看到早上买的早餐苏妍妍一口也没吃，没想到她除了能兴风作浪，还很挑食！
“苏妍妍，你今天一上午都做了什么？”顾凌喻语气不善质问道。
苏妍妍再次抬起头，眉目慵懒，似乎确实很困。
“我什么也没做啊，就是听你的话待在办公室里，不许乱跑，不许乱说话。”苏妍妍最后还学着顾凌喻的口气，复述了一遍他临走时的命令。
顾凌喻盯着她审视了几秒钟，然后扬手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了桌面上，“你自己看！”
“这么凶干嘛？”苏妍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顾凌喻，拿起他的手机看了起来。
顾凌喻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苏妍妍伸出手指，一点点向上翻看，口中嘀咕着，“小刘护士——小王护士——小张护士——小韩护士—小冯医生——婷婷医生——”
顾凌喻皱眉听半天，才听出来她是在念自己的通讯录备注，于是忍不住瞪向她。
正当他要发作，苏妍妍终于翻到了顾凌喻让她看的重点——将近二十条微信信息，她一条一条念了起来。
“祝顾主任生日快乐，本来说好今天要去您家给您过生日的，但我家里临时有点事没办法去了，希望顾主任和同事们玩得开心，度过一个愉快的生日。”
“顾主任生日快乐，可惜的是今天晚上的聚会我去不了了，我姥姥摔断了腿，我需要去照顾她。”
“顾主任我妈妈今天感冒了，我想早点回家照顾她，所以你的生日聚会我就去不了了，祝顾主任生日快乐，越来越帅，天天开心。”
苏妍妍念完第三条之后，忍不住抬起头揶揄顾凌喻，“看来顾大主任的生日，都快成同事们的家属受难日了。”
说完之后，她又津津有味地念了起来。
“顾主任，本来说好今天晚上要去你家里给你过生日的，可是我听说你的未婚妻来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去给你们当电灯泡了，祝你生日快乐，和弟妹早日喜结连理。”
“嗯——，这条我喜欢。”苏妍妍自行开启弹幕模式。
“顾主任生日快乐，听说弟妹特意从京城赶来为你庆生，今晚我就不去家中叨扰了，日后有时间我们再聚。”
……
一连念了这么多条，苏妍妍渐渐失去了兴致，她将手机放回到桌上。
“你就是因为这些发这么大火？”
顾凌喻反问：“这就是你答应的不乱跑、不乱说话？”
苏妍妍立刻鼓着腮道：“苏大主任不信的话可以去调监控，看我今天有没有踏出这个办公室一步。”
女人都有一招杀手锏——借题发挥，苏妍妍见顾凌喻不说话，便带着颤音地说道：“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苏妍妍做你的未婚妻让你拿不出手了是吧？”
顾凌喻看着苏妍妍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上前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朝外走。
“喂，你去哪儿！”苏妍妍在他身后大声喊他。
今天下午时假是顾凌喻前两天就申请调好的。
因为同事们都嚷着要去家里为他庆生，他怎么着也得提前准备一下。可今天被苏妍妍这么一闹，生日宴不用办了，可是这个班他也上不下去了。
他冷冷的走到门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白大褂还没脱，而苏妍妍早已走到门口在等他了。
等他挂好衣服之后，苏妍妍竟一脸无事发生——相当自然地挽起了他胳膊。
顾凌喻不悦地盯着她，苏妍妍却灿烂地一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保证过了今天，你身边再不会有田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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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苏妍妍和顾凌喻这样的人，哪个不是从小被人里里外外伺候大的，但是在医院里，那些小护士默默为他做的那些事，只会让他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可是人家事情已经做了，顾凌喻又不好因为这些小事去找那些小姑娘们说清楚。
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孩挽着顾主任的手臂走来。
长长的走廊竟让他们走出了国际 t 台的感觉，她们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么般配的情侣，他们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来的王子和公主，就算没有王冠和水晶鞋，依旧是那么闪耀。
怪不得无论她们多么不畏艰难、前赴后继去追顾主任，顾主任都能不为所动。
原来他早就有了未婚妻，而且未婚妻是那么的漂亮。
当顾凌喻和苏妍妍走近护士站的时候，小护士们不约同而地一齐低下了头，各自假装在忙工作，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挫败和羞愧。
这是顾凌喻在医院里，无论走到哪，第一次没有被全体行注目礼。
——这种感觉，挺不错。
苏妍妍适时递给他一个——怎么样，我没吹牛吧的眼神。
二人回到小区楼下，苏妍妍解着安全带说，“你先上去吧，我去我车上拿点东西。”
顾凌喻没再等她，自己先上了楼。
苏妍妍打开自己的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两个x纸盒，纯白色的外手提袋一个字母都没有，看不出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今天顾凌喻一上班，就给钟点工发信息让她过来打扫，等他们回到家里时，家里已经是整洁如新。
两个人都没有吃早餐，这会都感到了饿，顾凌喻点了外卖。
按照他平常的习惯，不上班的时候都会躺在床上睡觉。
医生这职业是真的很缺觉。
可现在苏妍妍在这，他不可能钻进卧室去睡觉，于是就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苏妍妍昨天就他存货满满的 cd 架上，看到了一排乐队演唱会碟片。
“重温一下GN 乐队零零的世纪演唱会吧。”
苏妍妍从卫生间出来，看了一眼电视机，对顾凌喻提议道。
顾凌喻挑了下眉，“你也喜欢 GN”？他想起今天早上苏妍妍在车里放的就是GN 的歌。
苏妍妍立刻来了精神，跑过去坐到了顾凌喻身边。
“还会有人不喜欢他们吗？我可是 GN乐队十五年的老粉丝，前年他们在欧洲开巡回演唱会，我可是一路追着看的，一站都没拉下。”
说完她便拿出手机，从手相册翻出当时看演唱会时拍的照片让顾凌喻看。
顾凌喻大概扫了一眼，照片中，在万人涌动的演唱会看台上，一个脸上贴着乐队 logo的女孩对镜头咧着嘴笑，灿烂的笑容比她身后的舞台还要绚丽。
顾凌喻收回目光，起身走到电视机旁的 cd 架上，准确地揪出了苏妍妍说的那场演唱会光碟。
等到外卖送来之后，苏妍妍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趴在茶几上边吃边看。
顾凌喻远远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诡异。
——前不久他还避之不及的女人，此时正不顾大小姐形象的坐在他家的地毯上吃着外卖。
这太他妈的骇人听闻了。
顾凌喻一个人在餐厅吃完自己的那份，顺手将餐桌收拾干净，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走向客厅。
“谢谢。”
苏妍妍伸手接过凌喻递过来的水时，视线还定格在电视画面之中，眼底闪烁着对偶像的崇拜之情。
等苏妍妍吃完饭，演唱会舞台正好响起乐队经典的抒情曲目。
她慢条斯理地擦了嘴，又将茶几上大概收拾了一下，接着转过头就冲顾凌喻问了一个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问题。
“你昨天说会把一切都向我说清楚的，现在准备好了吗？”
顾凌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所以根本没办法装傻。
他靠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数万人举起荧光棒挥舞的画面，整个人的瞬间变得深沉起来。
“凌佩的事我早在爷爷属意你之前就知道了——”
苏妍妍露出惊诧的表情，但她没有打断顾凌喻。
“我本来就不喜欢被家里安排，不喜欢被他们安排报考哪所大学，不喜欢被他们安排报考什么专业，我不想像自己的大哥那样，每天虽是殚精竭虑，过得却是数年如一日的枯寂生活，更何况我也没有大哥那样的谋略和能力，我只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大学毕业不久我就跑来了白鹤县，我宁愿在小县城里当一名普通医生，也不愿接家族地安排。”
听完顾凌喻地话，苏妍妍试探地说道：“所以你并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是家里硬塞给你的，这让你很反感对吗，再加上你提前就知道了顾凌佩的事？”
顾凌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唇角弯起弧度，“没想到苏大小姐也是玲珑通透的一面。”
苏妍妍真不知他这是夸她还是损她，翻了下眼皮道：“你以为呢，京圈里随便拎一人个出来都是人精，你真以一个无脑又刁蛮的人能混到现在？”
顾凌喻不置可否，清冷地眼神定定地望着电视里的画面。
苏妍妍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刚才她和顾凌喻对话中的重要信息。
她眼中闪着精光，一脸郑重的望着顾凌喻，“所以——你并不是不喜欢我？”
顾凌喻没想到她会揪住这句不放，他伸手摸了下鼻尖，眼神有些不自在起来。
彼此沉默了两秒，顾凌喻转移了话题，“其实，凌佩喜欢你这件事，我觉得爷爷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他认为你更适合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他觉得好的，都会给我，不管我接不接爱。”
此时电视里画面一转，乐队主唱已经在舞台上脱掉了上衣，正拿着麦克风挥汗如雨的蹦跳，口中有节奏地呐喊着：“free——free——free——”
然后是万人齐喊，“free——free——free——”
苏妍妍盯着电视里经典又震憾人心的场面，心中对顾凌喻的了解到达了另一个层面。
她喃喃地说，“其实被偏爱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所以你才会如此向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