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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Sakura&绘梨衣

站在将要落雨的诺顿馆外,龙血社的女孩们便忽然感觉到了夜风的冷,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也没有过和龙类厮杀的经验,有很多人在半年前还是贵族学院研习礼仪的娇女,所以表现会如此不堪。

这也是路明非执意要让几乎半个龙血社的成员跟随着的原因。

他已经知道日本分部来的人会是谁,那个老人在血统上或许不如他,可极盛的情况下甚至能够将名为“刹那”的强大言灵推进到第九阶。

那是极致的快,快到仿佛能斩断时光。

路明非能免疫时间零,却无法抵御刹那,犬山贺是少有的能在正面对决中给他带来威胁的人类。

犬山贺是自1950年开始便与恶鬼厮杀活到今天的人,他的眼神虽然平和而清明,但身上的血腥气却浓得像是尸山血海。

站在这样的人面前,只是和他对视都会全身发寒。

龙血社的成员们在诺顿馆的大厅里落座,芬格尔这这厮被捆了起来,嘴巴也被用布条堵住,像一条蛆一样在长椅上扭来扭去。

这货虽然在学院里的风评极差,算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狗,可却也是个如迦太基汉尼拔那般深居简出运筹帷幄的幕后人物。

自从新闻部在他的领导下通过守夜人论坛表达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随,果断脱离学生会转投路社长麾下之后,这种深居简出的风格就越发严重。

当然,站在路明非的角度来看,这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芬格尔的手中握着学生会绝大多数干部和委员的把柄,他是学院里在读时间最长的本科部学生,手中保留有几乎所有学生会成员的裸奔照片,连恺撒也不例外。

可芬格尔本人当初加入学生会时,在入会典礼上的裸奔照片却全部保留在和他同一届的学生手里。况且这种东西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保留这么长的时间,也就意味着学生会手中压根就没有芬格尔的把柄。

也再或许对芬格尔而言把自己的裸照发到全校女生的邮箱中并不算什么糗事。总之学生会确实是拿这个脸皮厚到能够和长城媲美的家伙没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极少出门的原因大概是害怕自己被杀人灭口。

会议室的大门缓慢地在所有人的面前合拢,夏弥贼兮兮地往里面张望,路明非甚至都没回头就能猜到她肯定会这么做,所以闪身完全挡住她的视线。

和他一起进入这间会议室的既不是诺诺也不是夏弥,当然更不会是奇兰他们,路明非倒是有想过让芬格尔陪自己,但这货入戏太深,这会儿估计很难顶上用场,便叫了酒德亚纪一起。

亚纪学姐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虽然不是纯粹的日本血统,血系源流也不是蛇歧八家所属的白王一系,但毕竟是同一国人,有她在的话,和犬山贺的沟通大概会简单一些。

路明非以前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对犬山贺的了解仅限于卷宗,只知道他在和昂热的对决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将刹那推进到史无前例的九阶。

要知道,曾在十九世纪以威名镇压几乎整个欧洲所有堕落混血种的银翼夏洛男爵直到随后也才将这个言灵推进到第八阶,即使如此他也已经可以把这个圣言进化为更具神话性的时间零。

大概犬山贺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他没有那么做。

亚纪学姐和过去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她如今高挑纤细,倒是有几分她那个姐姐的模样,眼神虽然依旧温柔,却又在温柔的水波深处藏着难以察觉的锋芒。

但此刻,那个叫犬山贺的男人没说一句话也没做一个动作,她却觉得自己是被猛狮利爪摁住的羔羊,别说反抗了,连挣扎都是徒劳的。

他甚至没有点燃黄金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路明非和酒德亚纪,酒德亚纪就觉得自己在被某种凶恶的猛兽注视着。

这种感觉直到路明非站到她的面前才被冲刷。

一时间莫大的耻辱感升起。

在酒德亚纪看不到的地方,路明非的眼睛深处似乎燃烧起炽烈的鬼火!

接受过传统教育的日本人信奉绝对的极道文化,他们发自骨子里的软弱让他们对强者极尽卑微,对弱者又凶恶暴戾。

路明非少见过真正正义的日本人,甚至连源稚生他在心里都是有些鄙夷的。

那只象龟想做正义的朋友却始终被家族的大义束缚,只能被永远困在他的平塔岛上。

犬山贺只见到那个进来的年轻女孩在自己的视线中畏惧,心中立刻有些轻视升起,他本来就代表日本分部乃至于整个蛇歧八家来和密党接触,当然会在任何时候将自己的威严释放,把压力施加到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

犬山贺自然也是仔细研究过路明非战斗时的视频的,他自认为在面对奥丁的时候一个回合都无法支撑,但看视频中那个孩子的状态,想来也绝不是随便可以激发的。

他觉得那个S级学生或许很强,但没有强大到无法抗衡的地步。于是犬山贺摆出来那样的架势,是真要看看路明非的成色。

但当那对狂龙般带着赤色的黄金瞳在阴影中被点亮,犬山贺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稚嫩的学生,而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弑杀者。

那个孩子愿意的话,他能像是过去的昂热那样摧毁并重新整合整个日本黑道的力量,他甚至能比昂热做得更好。

路明非缓缓抬头,耷拉着的眉眼舒展了,神魔般的威仪从那对煌煌的瞳孔中逸散出来。

犬山贺的喉结滚动,如果酒德亚纪面对他的时候感觉是在面对猛兽,那么他此刻面对路明非便觉得在直面从沉睡中醒来的恶鬼。

“日本分部长,犬山家主?”路明非领着酒德亚纪在犬山贺的对面坐下,亚纪学姐愣了一下,因为男人并没有说日语,而是直接用了如今混血种社会中的通用语言汉语。

她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意识到在刚才的无形交锋中是路明非取胜了,现在是犬山贺吃了下马威。

亚纪学姐赶紧身体微微前倾,跪坐在路明非的右后方,把路社长的话原封不动翻译给犬山贺。

风大起来了,吹得窗外的叶子沙沙作响。

犬山贺震惊于路明非的威严,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他在日本分部甚至于整个蛇歧八家都算得上是很强大的人,除了那么寥寥几个,在遭遇战中很少有人能压制他。

可这个老人此刻却自感在这个男孩的面前大概不算什么太大的威胁。

“是我,对路君早有耳闻。”犬山贺并不需要酒德亚纪作为翻译,他自己就是很优秀的中国通,常年认可中国的古老文化对自己的国家产生的熏陶,又和密党联系密切,自然在这种官方语言上下了狠功夫。

气氛变得有些沉寂。路明非知道学院召集日本分部长来学院的目的,相比针对公猪尼奥的行动,显然还是奥丁和龙王更加重要。

但因为路明非本人的插足,学院对公猪尼奥提升了重视程度,既然那头野猪在和日本人做生意,那就直接和日本人联手宰掉他。

酒德亚纪隐在路明非的影子里,她虽然高挑,但毕竟还是个女孩,体型还不能和路明非相比,所以这个动作并不算困难。

于是这诺大的会议厅似乎就只剩下路明非和犬山贺二人。

路明非轻笑了一声,他还以为蛇歧八家会把源稚生派过来,结果来的是昂热校长的老学生。

他坐在犬山贺正对面的那一把椅子上,酒德亚纪在他的身边垂着头,背后则是沾满了雨水的窗。

年轻的男人点燃了一支烟,那支烟的品牌是柔和七星,犬山贺认识这种气质上来说不太适合男人的香烟,因为那是蛇歧八家少主源稚生最常抽的。

可路明非只是点燃了它,却并不吸,任那支烟慢缓慢地燃烧着,火焰的点顺着香烟的尽头一点点向着手指蔓延,烟雾呈细线状直上屋顶。

犬山贺被年轻人的气势完全压迫了,靠坐在角落里,以仰望的姿势凝视着静坐的路明非。

他悄无声息地观察这个据说比少主那种皇还要强大的年轻男人,消瘦的面孔,高挑却充满力量的身材,像是流淌着熔岩的赤色黄金瞳,还有略显凌乱的黑发。

是个和少主有些相似的人。

犬山贺很快做出评价。事实上如今的路明非已经很少再表现出那个藏在灵魂深处真正的自己了,他把衰小孩埋葬在不堪的过往中,今天的他是握紧刀剑的执行部之龙。

他平静的时候像是石头,行动起来透着野兽般的气息,确实像是源稚生的翻版。

但又不一样,犬山贺同少主一起执行过危险的任务,他知道那个比路明非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还有些幼稚,心中藏着不切实际的正义。

而眼前的男人坐在那里便如一堵钢铁的墙壁展开,坚不可摧,却又好像自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温柔并非对他犬山贺的,却确实存在着。

更重要的是,这个叫路明非的孩子身上带着那么深的疲倦,又把虚弱藏进眼睛的深处。

和源稚生几乎如出一辙。

他们都是背负了什么东西的人,那东西的重量逾越山岭。

犬山贺的疑问终于有了解答,这样强大的人天生就是威严的,天生就要肩负别人触碰不到的命运,他曾见证一个个屠龙者,昂热是这样,源稚生是这样,今天的路明非仍旧是这样。

不过那个叫上杉越的老混蛋大概是个例外,他好像一个没心没肺的狗贼。

寂静,久久的寂静,只是打过招呼之后,两个人都没说话。

这果然是路明非料想中的见面,当然不会有宾主尽欢,因为谁都知道这一次的会面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密党正在当中揭开蛇崎八家的伤疤,他们的人在墨西哥犯了错,他们的手伸不到那么长,那么密党就会出手纠正这个错误,而负责这件事情的就是路明非自己。

犬山贺当然会对他有敌意,日本国土狭小文明浅薄,那里的人民天生就自卑,连带着白王血裔也被自卑所感染。路明非不但要除掉公猪尼奥,还要当着犬山贺的面这么干,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像是家丑外扬。

于是初见时他们之间有的就只是充满敌意的凝视,便如猛兽间的重逢。

“犬山家主能如此深明大义地来赴这场约,我很高兴。”路明非慢慢地开口了,“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原本来学院的目的也并不是因为那头发疯的公猪,而是更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完成这项任务,以我们的力量也不需要日本分部的帮助,但我希望犬山君能出现在任务现场,以行动来证明你和你的家族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说服我们相信那些失踪的混血种最终没有进了蛇崎八家的口中。”

犬山贺的表情原本就坚硬如岩石,此刻更是带了一丝冰冷。

路明非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密党对日本分部的不信任,这对他来说是赤裸裸的侮辱。

“请尽快告诉我你的答案,在这支烟烧完之前。”路明非的眼帘很浓密,在那对黄金瞳熄灭之后完全遮住了他的眸子,这让犬山贺无法看见他的眼神。路明非的语气淡淡的,回来之后他说话就总是这样,就像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既不悲伤也不喜悦,只有在面对那么寥寥几个人的时候才会表达出自己的情绪来。

犬山贺的瞳孔缩了缩。

他当然相信路明非不会在这里对他动手,但这显然是密党在逼迫蛇崎八家表态,或许是那些古老的元老们在用这种方式来检验日本分部是否依旧如六十年前那样忠诚。

如果他选择拒绝,那么卡塞尔学院会对整个日本分部逐渐失去信任,这在如今的节点是很致命的,犬山贺作为蛇崎八家的家主之一,自然知道家族对密党的忠诚其实根本就经不起丝毫的考验。

这时候路明非才开始抽那支已经燃烧过半的烟,袅袅升起的烟雾隐没了男孩那张坚硬的脸,唯有那对藏在浓密眼帘下的眸子还反射着微光。

人们时常会因为路明非的表现而忽略他的实际年龄,虽然他时常让人觉得那是一个足够支撑起一切的坚硬如山的男人,但他其实才过了十八岁生日,距离十九岁甚至都还有半年,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时候犬山贺看见路明非的模样似乎柔软了许多,真的变得像个孩子了。

他压抑了自己的怒火,眼神幽幽,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半支烟大口抽的话很快就抽完了,但犬山贺一句话都没说。

路明非并未流露出遗憾或者别的什么神色,起身出门,“犬山家主如果愿意的话,这段时间可以一直住在诺顿馆。我会重新要求召开校董会议,以我S级的权限申请启用诺玛的战争人格EVA,对你们的辉夜姬进行全面进攻,EVA的能力超过诺玛几倍,在几天时间里就能让辉夜姬对日本完全失去掌控。”

酒德亚纪连忙跟上。

就在他们将要踏出那扇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极轻极远的老人的声音,“我知道你们的行动,昂热校长已经告诉过我,对那样恶鬼般的堕落者,我作为斩鬼人也感到痛恨与愤怒,所以我会参加你们的任务,并且请求由我亲手割断那头野猪的喉咙。”

“犬山家主果然是一个能够为家族大业牺牲很多的人。”路明非头也不回。

“是,包括我的生命和我的荣誉。”

“可我要提醒你……”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深深地叹息,只觉得外面一片寂静,雨沙沙地下着。

犬山贺忽然抬起了头,路明非要对他说什么?

骤然间,滚滚的雷声由远及近,伊利诺伊州的第一场春雷在此刻奏响,沉重巍峨如轰鸣的铜钟。

会议厅另一侧直接通向诺顿馆后方的大门猛然洞开,这一刹紫色的电蛇撕裂夜空,惨白的光宣泄在整个卡塞尔学院之中。

路明非和犬山贺同时看过去,漆黑的人影站在门口,风声仿佛狮吼,教堂中的烛火被疾风压得矮下身去,半数以上的火光在门开的瞬间熄灭。

狂烈的风吹起来人的长发和长风衣的衣摆,纤细高挑,双眼点缀着花一般的美好金色。

路明非和犬山贺都没有动作,但酒德亚纪却在这忽如其来的变故中流露出豹猫般的警觉,后腰交叉的短弧刀滑入双掌,直指那个黑影。

她的搏杀技巧是从路明非这里学习的,所以也使用短弧刀作为武器。

亚纪学姐没有问话,也不准备问话,那个黑影只要有任何进攻的征兆,女孩就会毫不犹豫地割断他的喉咙。

这个时候的诺顿馆已经被清场,学院直接下达了禁令,周围不会有无关的学生靠近,此时出现的,除了入侵者便只能是学院中的高层。相比之下,酒德亚纪认为是前者的可能性要更高许多。

风过去之后,烛火重新升起。

会议厅里又变得明亮起来,那个忽然闯入的黑影就站在犬山贺的面前,黑色的长发在风里起落,轻盈的衣摆也在风里起落,脚下是四下满溢的雨水,她那么纤细修长,却又手执刀锋,便如荆棘丛中怒放的玫瑰。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居然是个美得让人几乎要遗忘了时间的女人。

漆黑的长发、白瓷般的肌肤,眉宇修长挑起平添英色,嘴唇微微抿着。路明非一时想起了极盛时的樱如雪,沉甸甸地压在枝头,随时都会坠落。

她也确实如此。

因为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是樱,是那个一直追随在源稚生身边的女忍者,路明非从没仔细看过那个女孩的模样,也从没注意到她原来是这么美的人。锋利中带着温柔,眉宇里好像满是哀伤。

樱站在那里,她收了刀,面色平静,却又在自己的衣兜里寻找些什么,看见路明非在注视她,便展颜一笑。

路明非忽然就愣住了,什么事情好像触动了他记忆中的某个开关,恍惚间他似乎见到眼前这个漂亮得像是樱花的女孩在东京天空树的塔顶站住,她猛地揭开雨披,跳起来对很远之外的他挥手。

此时女孩的脸和那时候的樱逐渐重合,那种笑容真是熟悉。

记忆中的那个樱在雨幕中双手按着膝盖深鞠躬,用唇形在狙击枪的瞄准镜中对路明非说“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我没有听到犬山家主和路君刚才的谈话,我在雨中观望,等到伱们聊完了才出现在门外。”樱小声地说。犬山贺没有说话,但是表情有点难看。

倒是路明非笑了笑。

“没关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被樱小姐听到了也无所谓。”他说。

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随后拿出来一个信封,那就只是一个很原始的信件袋,里面最多能放进几张信纸,可她双手托住放在掌中举过头顶,好像古代的官员托起传国的玉玺要交由下一位执政的皇帝。

“这是……”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的嗅觉很灵敏,甚至超过犬类,在那信封被拿出来的时候,他闻到了某个魂牵梦绕的味道,那真是如秋天的风一样刺骨的香味,每一次出现在梦中总伴着歇斯底里的哀伤。

是淡淡的檀香味,是她身上常有的味道。

“少主向上杉家主传达了路君的问候,作为回礼,上杉家主为路君准备了一些小礼物。”樱还是将双手举过头顶的姿势,她低垂着眼帘,美好的眸光好像被遮住了,可路明非能确认她正在悄悄地打量自己。

路明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用力地揉搓自己的脸颊,揉得双颊都有些通红,眼睛也有些通红。

“好,我知道了,请在离开卡塞尔学院之前通知我一声,作为男士如果不对女士的赠礼做出回馈的话,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希望能为上杉家主准备一份有意义的礼物。”路明非克制着自己双手的颤抖,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用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信封,好像还能感受到女孩的体温仍残留在上面。

真好啊。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一路的苦难折磨,这一路对着命运发出的吼叫,好像都要在此刻化作自心底喷涌而出的泉。

那泉炽热温柔,是从梦中云端上那个红色的影子周围淌下来的。

“好的。”樱目视着路明非将信封贴着胸膛按紧,忽然有那么莫名其妙的悲伤从那个男孩的身上氤氲出来。

“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没有看过,是在出发之前上杉家主偷偷交给我的。大概绘梨衣小姐也对路君很好奇吧。”樱的眉眼舒展了,笑起来的时候像是花海在天光下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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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门外闯进来,犬山贺和樱一起从后门离开了。

路明非坐在长桌的尽头,烛光照得他的眼灭不定,他的表情介乎于惊喜与悲哀之间,表情怂得像是田坎上头上缠着毛巾的陕北老农。大概是多年前那个懦弱的路明非还没有死去,他的灵魂又从身后狠狠地抱住了他,要把那种懦弱挤进他的骨头里。

可路明非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的脊背已经笔直得像一支剑,眼睛里也有赤色的金光在流淌。

男人沿着封口很小心地打开那个信封,他每撕开一点都仔细地检查有没有撕坏,好像呈现在他面前的是珍贵的古老文献而非一个十块钱几十份的普通黄色信封。

里面只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颗花开得很茂盛的樱,花瓣像雪一样落下,落在潺潺流淌的小溪水面,又像是很多小人儿的船架。应该不是明信片这种东西,因为拍摄者的手法很稚嫩,有些地方很模糊。

路明非又看第二张,他的眼睛瞪大,世界都好像忽然安静了。因为那是绘梨衣的照片,他轻轻抚摸那张照片上女孩的面孔,手指在不可抑制地颤抖。

照片上的女孩像是一团光,照亮了雾霾中的神社。她似乎不再是像路明非印象中那样总穿着巫女服了,照片里的绘梨衣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带着白色的小羊皮手套,那件真丝刺绣的长裙大概是东京城里顶级裁缝的手艺,脚下则蹬着鹿皮雕花的高跟靴子,精致的小帽子上系着粉白色的蝴蝶结,长长的白纱在风起舞。

真漂亮,和印象中一样漂亮,路明非颤抖着抚摸那张照片,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随后终于在脸上努力维持了镇静的表情,再转过那两张照片。

樱花树那张照片的后面贴着小小的标签。

路明非努力维系的镇静被击碎了,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忍不住地从眼角溢出。

他把另一张照片也翻过来,愣住许久。

然后这个一直以来在所有人面前都坚硬得像是岩石的男人终于抱头,无声地痛哭起来。

那些标签都只写着同样的字眼,

“Sakuraamp;amp;amp;绘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