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贤王到书房。”
池璟晔轻飘飘地睨了慕蓁蓁一眼，她瞬间懂了。
以往王爷跟下属幕僚有要事商议，都会让自己这个闲杂人等下去。
她正好可以偷溜回屋整理一下画稿。
慕蓁蓁识趣地快速行了个礼，“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谁让你退下了？今日小德子不在，你让本王亲自倒茶？”
“奴婢正是先退下去准备茶水来着。”慕蓁蓁瘪了瘪嘴，认命地备了茶水过来。
不敢耽误怕得罪了池璟晔这个祖宗，她快速泡了茶进来。
池璟晔抿了一口，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几百金一两的云雾茶泡成这样，真不知道她这两个月的丫鬟是怎么学的。
这糟蹋东西的能力，换做去京城任何一家高门大院，都是立刻被打出去的下场。
慕蓁蓁上完茶便在书架边上找了个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当她的透明人。
见到摄政王书房内多了个眼生的丫鬟，贤王拿不准该不该说正事，抿着茶静静等待王爷的意思。
泡茶的手艺虽差，池璟晔还是默默喝完了，又示意慕蓁蓁再续。
岂知给了两次眼神，那丫头还是依旧看着自己的鞋子傻笑。
他只得暂且将视线看向贤王：“柳州节度使的人选，贤王可有了想法？”
“启禀摄政王，李阁老、刘相等人皆力荐原郴州刺史廉壮。但此人是刘相门生，恐怕……”
“恐怕不止如此吧。”池璟晔单手敲击扶手，勾起冷笑。“廉壮在郴州当了十年刺史，年年苛收杂税，刺史府修得金碧辉煌，好不大气。”
贤王闻言气盛，“竟有此事，圣上与摄政王多次严令禁止官员肆意敛财，这个廉壮简直该死！”
“他该死的岂止这事？三个月前本王去郴州附近巡视，他都敢派人来刺杀。”
池璟晔轻飘飘地说出自己被刺杀之事，期间瞄了慕蓁蓁一眼。
但见她还是那副呆滞中带着丝欣喜的模样，顿时气滞。
贤王倒是震惊地站起身来，“那竖子竟敢作出如此犯上的事情，其罪当诛！”
“跳梁小丑罢了，本王自会请他到诏狱喝茶。本次节度使人选本王已有了定夺，去年下放的武状元瞿永年政绩不错，明日你就在朝堂上举荐他罢。”
“是，那李阁老、刘相等人定会反对。”
“廉壮的罪证已经在我手上，若是他们继续力荐，正好可以将他们一军。”
贤王恍然大悟，“哈哈，王爷英明！这次恐怕他们的皮都得扒下来一层不可。”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事务，期间池璟晔一直心不在焉地观察慕蓁蓁是否有任何端倪。
慕蓁蓁装成透明人地垂头，眼神里却闪烁着开心的光芒。
自从池璟晔松口同意后，她一直沉浸在明日出府的喜悦中，不能自拔。
却没想到，这喜悦看在池璟晔眼里，却像是蛰伏许久，终于得以知道他的机密得以通知背后人的兴奋。
池璟晔心里拔凉拔凉的，对她失望到了极点。
漆黑眸底酝酿出浓云翻滚，滔天的怒意四散，狂风骤雨即将覆灭整个房间。
贤王实在是承受不住屋内这不寻常的气场。反正正事已经谈完，他迫不及待起身告辞。
池璟晔颔首目送他离开，旋即将视线对准了慕蓁蓁。
许久后，他幽幽开口：“慕蓁蓁。”
“啊？”慕蓁蓁骤然抬头，这才发现贤王已经离开。“奴婢这就收拾。”
慕蓁蓁刚走两步路，手腕便被大手抓住。后背覆上强势的身影，阴沉沉的声音扫过她的耳畔。
“蓁蓁觉得，刚刚本王所言如何？”
“啊？？？”慕蓁蓁突然有种上课走神被点名回答问题的迷茫。
眼下周围并没有可以作弊提醒自己的同学，她也只能老实认错。
“王爷恕罪，刚刚奴婢没注意听，王爷能不能再说一遍？”
庆幸的是，“老师”池璟晔似乎耐心十足。
“那廉壮竟敢派人刺杀本王，本王准备请他到诏狱走一趟，剥皮、炮烙，蓁蓁以为如何？”
慕蓁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叫自己的名字啊，可怕得很。
“王爷，奴婢以为……”慕蓁蓁猛吸了一口气讲话说完。
“我只是个孩子啊，我什么都不懂。若是王爷真的一定要逼我回答，那我只能说。”
“干得漂亮，可以再狠。”
池璟晔：……
冰冷眸底突然有了一丝裂痕，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停留在慕蓁蓁的脸上一刻不动。
似乎想从她的些微表情中，读出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没有。
慕蓁蓁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所言特别有道理，还在小声询问着池璟晔：
“王爷，不会是要奴婢想出如何再狠吧？这是另外的价钱。”
慕蓁蓁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池璟晔本就不愿相信她是细作，现下内心愈加动摇，甚至还油然而生一丝愧疚感。
她是如此真情实意要为自己出主意，自己之前居然那般怀疑她。
若慕蓁蓁日后得知自己饱受猜疑，会不会伤心至极？
都怪谭圆出的狗屁主意！
慕蓁蓁眼看着池璟晔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也提着一口气。
古怪，实在是太反常了。
今天突然让她在书房伺候，听到如此机密，又询问她的意见。
难道，他在怀疑自己的忠心？
危险危险危险！
顿时危机感上头，慕蓁蓁强忍住想护住脖子的手，跪了下去。
“苍天可鉴，奴婢绝不敢做出背叛王爷的事情！”
池璟晔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看起来又像是先表态麻痹自己的怀疑。
“呵，是吗？”
“千真万确。若有一言所虚，就罚奴婢去诏狱把十大酷刑全走一遍！”
慕蓁蓁狠起来什么都说，反正她从未想过背叛，只想尽快跑路。
池璟晔直勾勾地看着她，许久才轻吐出一句话。
“你最好是，否则，本王要你生不如死。”
慕蓁蓁长俯于地面，心里冷到了极致。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可算是过够够了。
这九王府，她跑定了。
明日，明日仙池书坊之行，就是她跑路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