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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回去之后去山上寻块石料,做个墓碑,将钱婶和她丈夫的名字刻在一起,立在这里。”若娘叹了口气,轻声吩咐道。

“我知道了娘。”老二正在帮忙填土,听若娘的话,也轻声应了。

他们兄弟几个都没干过这种事,原以为会非常害怕,但如今发现,却是伤感压过了恐惧,他们从没有这么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人啊,太脆弱,人生啊,太短暂。

老三别过头擦了擦眼泪,偷偷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若娘。

他此刻突然想到,他们的娘都已经快四十岁了。

钱婶今年,也不过才五十有三呀...

再往后,他不敢想了。

因为挖出通道,石英和张得发心里压着事儿,钱婶的事就料理的非常快,天还没有黑下去,坟堆就重新垒好了。

村里人祭拜完之后陆续走了,只剩下云家,杨家,张家和石英带过来的人。

他们准备下通道去探探。

若娘身子骨弱,便由大丫和老三媳妇儿扶着回去了。

在快走进枫林路时,若娘侧了侧头,看向了远处陡峭的崖壁。

山的另一面,会是甚么呢?

几人慢慢走回家,大丫先扶着若娘回了房,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若娘腿都没知觉了,先前在永业受的那一遭,算是落下了病根。

她回房换了身衣裳,大丫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

“娘,我帮你敷一下吧。”刚刚她跪在娘边上,看娘的腿都有些抖。

“也好,丫,你先去帮湿衣裳换了再来帮娘敷,别着凉了。”若娘坐在床边,大丫坐在床下的脚踏板上,若娘伸手便能摸到她的头,就着姿势,揉了揉她的软发。

大丫低着头,抿着嘴笑了,还偷偷坐直了身子,方便若娘下手。

若娘看在眼里,好笑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快去吧,娘等你。”

“好,娘,我马上来。”

换好衣服,大丫换了两次热水,替若娘将两条腿都细细敷过了,敷完之后,若娘犯了困,便躺下歇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若娘迷迷糊糊听到堂屋有人说话,便想坐起身,才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脑袋也有些昏沉。

费劲地靠着床头坐起身,若娘嗓子发痒,低低咳嗽了几声。

门帘很快被掀起,若娘便看着了一个原本该在上谷关待着的人。

“你怎么来了?”若娘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样。

张景彦是端着碗进来的,看人已经坐着了,便将碗放在了床头的木柜上,侧身坐在床沿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有些热,将药喝了吧。”语气端的是一个平静和冷酷。

药碗差点抵到她鼻尖,稳稳当当,碗中药汁没起一点波澜。

苦涩的药味直冲脑门,若娘鼻子都皱了起来,眼睛看向高大的男人时,带着几分可怜兮兮。

张景彦当没看到,依然举着碗。

......好吧

若娘接过碗,捏着鼻子将药喝了。

“呕...”这是真的差点吐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若娘才感觉缓过来了。

缓过来了,嘴里就不饶人了,嘟嘟囔囔地低声道:“张将军好大的官威呀。”

也有好几旬没见着他了。

若娘喝完药,脑袋清醒了点,便就着油灯将人看了一遍。

随后又皱起了眉。

从她两年前第一次看到张景彦到今日再见,他是一次比一次消瘦了。

张景彦盯着她喝完药,示意她手放被子里,弯腰将她身上盖着的棉被掖好,离的近了,某人的话一句不落全进了耳朵,他差点被倒打一耙的人气笑:“云夫人说我官威大?你看你在家都把自己折腾成甚么样子了?”

张景彦知道若娘的脾气,也没想管着她,哪知不管她,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张景彦沉着脸,配着脸上那道疤痕,是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但又怕吵到她,刻意压着嗓门,低低沉沉的嗓音听在若娘耳中,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她甚至慢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睡多久了呀?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因为挖出地道的事情吗?”

当时她就在想,石英肯定要跟张景彦说的,没想到这么快。

“你都睡了两日了。”

若娘假装没看到张景彦眼中的不赞同,顺着张景彦的脸看到他的腿,看到他膝盖以下的裤腿明显深于上半身,双手就从被子里拿了出来,侧着上半身探过去摸了一下。

湿冷的一片,冻的她的指尖一抽。

哑着嗓子声音都大了两分:“张景彦,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看着都像老头子了,还不悠着点身体,这么湿的衣裳还穿在身上,想生病了博人同情是不是?”

说完,对着门外吼了一声:“老三,去找一身没穿过的干净衣裳出来,给这老头子穿上。”

吼完又对着面无表情的张景彦数落:“虽然是退下来的老头子了,但堂堂镇国大将军,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可真丢人。”

哼......

让你凶,谁还不会先发制人了。

若娘说完,心里舒坦了,人又被灌了一碗水润喉后,再次被按在了被子里,她也不动弹了,就拿圆瞪瞪的漂亮杏眼看着他。

张景彦不说话,平静地看着她。

“娘,将军,衣服拿过来了...”老三是在若娘说可真丢人的时候到门外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直到听不到说话声了,才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进来。

“快去换衣服。”若娘白了傻愣愣坐着的人一眼,话说得带了点咬牙切齿。

“好,等我一下。”

张景彦接过衣裳,大踏步出去,不一会儿就又进来了。

若娘正在想那个突然出现的通道和张得发问的那句话。

张景彦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看到桌边摆的整齐的几本书,最上面的那本有些眼熟,是他先前让人送过来的。

若娘看着他端坐的身影,有些疑惑地开口:“那个地道有些蹊跷,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后山层层叠叠,一座接一座,最起码有几百公里长,怎么会有人能挖到这里?”

“那又是谁挖的?从哪里开始挖的?为了甚?”

如果不是钱婶过世,是不是有人从地道过来了,他们都全然不知,如果是坏人的话...

“还有,张得发问我,是否与你有过争吵,要论争吵,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