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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好,光线照在车辇的扶手上,反射的光芒照得巴图鲁布尔·博尔济常常睁不开眼睛,断断续续的喇嘛的梵唱不断的从耳边掠过,远处近处的鞭炮声也聒燥得使人昏昏欲睡,坐在可汗右边的巴图鲁速不台靠在身后的车板上已经睡着了,嘴角流下了可笑的涎水。

巴图鲁布尔·博尔济躲开刺眼的反射光,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回头看见黄罗伞盖下博硕可图汗的额头上微微出了汗,兖服上的珍珠项链也偏到了肘窝里,他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大汗的额头,又把歪斜的珍珠链扶正,然后迅速的瞟了一眼跟在大车两边的警卫,虽然许多人的头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粘在额头上,但大家依然骑在马上走的一丝不苟,他微微的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微不可察的他听到噗的一声,看到博硕克图汗好像忽然被人推了一下,身子向后靠在车辇的背板上,头歪了一下,嘴角慢慢地流出一丝血迹。

他赶紧扶正博硕克图汗的毓冠,用衣袖擦去大汗嘴角的血迹,可是嘴里的血越出越多。

“速不台,出大事儿了。”他惊恐的呼唤了一声。

速不抬猛的睁开眼睛,身子向大汗扑来,挡在大汗身前。

“近卫队包围车辇,保护大汗。”布尔·博尔济抱住越来越向车箱底下滑去的大汗笨重的身子用一声哭腔高声吆喝道。

“近卫队包围车辇!”速不台高叫一声,用双手扶住大汗的腋窝,使大汗靠在自己的胸前,他惊恐的发现大汉的后背有一个窟窿正咕咕的向外冒着血。

速不台的眼泪顺着脸厐流下来,“停车,回宫,招扎木苏进宫。”他用尖锐的声音发出了命令。

近卫队迅速截断了游行队伍的进程,车后的队伍挤成了一个疙瘩,车前的队伍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依然在鼓乐声中往前走,贴身近卫同时举起鸟铳向着天空“砰砰砰”放了三枪。

鼓乐声停了,车辇周围的喇嘛、宫女吓得全都蹲到了地上,远处的市民不明所以,反而都围了上来,游行队伍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

街道并不宽敞,游行队伍后边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前赶,街前街后的鞭炮声依然响的热烈,前面游行队伍唱丰收的歌声凄婉的倒像是送葬的哀歌。

“禁卫队马队驱赶人群,游行队伍原路退回王宫。”巴图鲁布尔·博尔济发出了又一个命令。

车辇在警卫队的牵引下,艰难的掉了个头,八匹马拉的王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开始缓缓的向皇宫行进。

巴图鲁布尔·博尔济脱下外袍将可汗包起来,让一队士兵并排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望着车撵后边越来越远的游行队伍,叹息多灾多难的土默特民族又要迎来一场新的风雨。

游行队伍刚刚回到王宫门前,扎木苏带着近卫军已经包围了王宫,“怯薛军扎木苏向我王报道。”扎木苏骑着快马,带着亲卫飞快的赶到车辇前下马跪地行礼。

“扎木苏将军不必多礼。”巴图鲁布尔·博尔济擦去眼泪,镇定一下精神说:“可汗受了轻伤,命令怯薛军立刻封锁城门,并请大贝勒卓尔贝泰入宫议事。”

“二贝勒和其他贝子呢”巴图鲁速不台问。

巴图鲁布尔·博尔济瞪了速不台一眼。“可汗没有吩咐邀请其他贝勒,请扎木苏将军按可汗的命令行事。”

“可汗命令怯薛军严格盘查行人,抓捕一切行迹可疑之人。”巴图鲁布尔·博尔济说。

“谨遵王命。”土默特怯薛长扎木苏单腿跪地左手击胸恭谨行礼。

车辇驶入王宫,王宫的正门缓缓关闭了。

顺义王(是明朝册封博硕克图汗时赏赐的封号。)的王宫原本就是模仿紫禁城的建筑格局建造,宫殿除了少了一些以外,就是都小一些。可汗的马车穿过正阳门,走过正阳门后的广场,沿着坡道走到和硕宫的正门,拆掉门槛,车辇直接停到和硕宫的大殿里。

大贝勒卓尔贝泰原本住在大板升东北角悠水胡同的贝勒府内,听到可汗受伤的消息,袍服也没顾得穿,就催促警卫驾着马车飞也似的赶到王宫。

一路上他看到一一排排警卫严密的包围着和硕宫,满头虚汗就流下来,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跨进和硕宫,看到那辆父王坐的马车,他蹬上步梯,踏入车厢,轻轻揭开盖在父王身上的袍服,看到那一张像白纸一样的脸,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觉得浑身像抽干了力气一样,慢慢坐到车沿上。

“布尔·博尔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跪在车旁像泥塑菩萨一样的布尔·博尔济回答说:“可汗遭人暗杀,胸膛中了一铳。”

“不是让你游行前严加盘查吗?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卓尔贝泰尖锐的询问像闪电一样刺穿整个殿堂。

“奴婢该死!”布尔·博尔济的头“咚咚咚”扣在地上,不一会儿血就从额头流下来,糊了满脸。

“罢了。停下!”卓尔贝泰愤怒的呵斥了一声,任泪水在脸上流淌。

宫殿里一片寂静。

“到地宫里把冰块拿出来堆在卧室里,把父王清理干净,换上新的袍服安置到床上。对外就说父王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卓尔贝泰镇静吩咐,“把你父亲请到仁爱殿来。”

酉时刚过,仁爱殿就已经打扫干净,除了厅堂里的书架依然是空的以外,已经看不出久无人住的空虚,换上新的布幔的寝宫宛如新婚的婚房,蒙上一层朦胧的暗红色。寝宫里新点上了一座座灯山,卓尔贝泰坐在寝宫的红木矮桌后,望一望自己幼时生长的地方,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浮上心头。

他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灯光时明时暗,在他的脸上投下时轻时重的阴影,“到底是哪部势力策划了这次行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横眉怒目。

“是素囊吗?10年前的权力之争失败了,现在又要卷土重来?”

“是喀尔喀蒙古的漂尔兔吗?想引起土默特的内斗,以便从中渔利吗?”

“是满人生出了他们野狼般的爪子?”

“还是林丹汗?走投无路了,想在土默特占上一片立足的地方?”

······

“怯薛长扎木苏到!”宫外传来警卫报号的声音。

“让他进来!”卓尔贝泰回应道,但愿他能带来我需要的消息。

走进寝殿,扎木苏单膝跪地,右臂平胸低头行礼。

“不必拘礼,坐!”

扎木苏坐在矮桌旁边的蒲团上。

“报告大贝勒,整个大板升处于紧急戒严之中,逮捕拘押嫌疑人员1400多名,现在正紧急审讯之中,相信不久就会有进一步的更详尽的消息。”扎木苏说。

“别卖关子了,说得到的第1手消息。”卓尔贝泰说。

“鸟铳的射程是80步,我封锁了400步以内的所有建筑物,抓捕审讯了400步以内的所有相关人员。经初步审讯,有两路人马有嫌疑。一路:土默特右旗在税务司后边有一个办事处,经核查,办事处内有两人在午时三刻,事故刚刚发生后离开,现在已经请仵作画出两人的画像,请大贝勒察看!”扎木苏说。

“捉云部有这两个人吗?”卓尔贝泰认真察看以后问。

“那个长脸的很像素囊台吉麾下的神射手兀术速。”扎木苏说。

“只是像而已,也不能确定啊。还有其他的证据吗?”卓尔贝泰问。

“没有其他证据。但实际上我们依然能很容易判断出来,只要我们对外发布,可汗身体无恙,一定会有要来拜见可汗的人,前来问事者,便是事中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嫌疑人。”扎木苏说。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拘押兀术赤,暗杀者自然就明了了。”

“另一路呢?”卓尔贝泰问。

“另一路是怯薛驿馆别院有两个客人也是午时三刻以后离开的,这两个客人据说是辽东来的客商。”扎木苏说。

“看来是满清派来的奸细了。”卓尔贝泰抚摸着额头皱起眉来。

“这4个人能抓住吗?”

“午术赤能抓住,但因为太妃的关系不能抓。那两个辽东来的客商正在扩大范围追捕,就等着看两天以内有没有抓捕的消息。”扎木苏禀报说。

“好了,你去吧。抓紧时间抓捕辽东客商。”卓尔贝泰疲惫的挥了挥手。

“三贝勒和其他贝子请求入宫,请问该如何处置?”扎木苏问。

“请三贝勒和其他贝子各自回到各自的贝勒府,并派人好好保护起来,值此非常之际,务必保护各个贝勒的安全。”卓尔贝泰回答道。

“是。”

扎木苏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跪下禀报道:“不管可汗身体怎样,在下恳请大贝勒秉政监国,眼下局势复杂、风云激荡,土默特就像高飞的雁群不能没有头雁、飘荡在草原上的羊群不能没有头羊,土默特需要大贝勒监国!”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去吧。”卓尔贝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