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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时间,王商与王根不知从哪寻来了像乞丐般打了补丁的破旧粗布短衫,蓬头垢面地入宫。两人的背上还以藤条各自系负着一柄行刑用的利斧,早早地便来到了未央宫中、早朝的宣室殿前,在殿前台阶之下静静地跪侯着,满满当当的一副待罪之态。

参加早朝的官员们陆陆续续地由他们身旁经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两人只能低着红脸,装作未见。

忽然,扑通一声,二人的身旁又跪下了一道身影,竟然也与二人一般穿着粗破短衫,同样的垢面蓬头,背上却负着一块砧板。

王商瞥了一眼,发现是自家兄弟王立,便忍不住开口:“我说六弟,我们哥儿俩是犯了逾矩之罪,上殿请死来着,你怎滴也来凑这热闹?”

“嗨,五哥你就别提了,还不是你那不争气的侄子,王柱干的好事。这倒霉孩子天天爱搞他所谓的交际,引着一帮子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横行无状就算了,前阵在外撞着了宜春侯府的千金,竟然当街强行调戏。要不是王莽碰巧在场出手制止,那就成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哦,还不是民女。”

不得不说,他背着的砧板够大,够重,一路行来本就气喘,这一口气讲了许久更喘得有些狠。

他喘了几口气,吞了口唾沫,才继续道:“听说大哥病了,主动辞了大司马与大将军之位,其实是有人指责我王家。我去了大哥府上,见着了上面也列了这么条罪状,又听说你们二位主动请罪来了,这不一早便也赶着陪你们一道请罪来了。”

说完他还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背后的砧板,轻声道:“呐,你们带了斧具,我带了砧板,正好成配,免得一斧头下去还弄脏了宝殿。也让皇上瞧瞧,咱仨不是闹着玩做做样子的。”

姗姗来迟的成帝刘骜,屁股还没坐稳他的龙榻,便听着太监在他耳旁禀说了外面三人跪地的情形。

听太监描说了三人的凄惨装扮,甚至连刑具都背来了,刘骜昨日里被挑起的心头之怒瞬间便下了一大半。

呵呵,叫你们一个个地在外骄奢淫逸,不可一世。你们这些个老东西逍遥享受倒罢了,朕成日里闷在宫中,抬头低头都是那么些个人,这滋味,你们可曾感受过?

竟然过分到敢对我虎视眈眈,敢在太后面前寻我的差错!

你们倒是认错认得干脆,这下终于知道谁才是皇帝了吧?

不行,不能太轻松放过,怎么着也得吓上一下,让他们记得久些。

“哼!”

成帝刘骜鼻间冷冷哼了一声,并不打算传三人入殿,而是板着脸,下塌直立,干脆朝着下方的百官究起了罪责。

“成都侯王商,私自在府第后院凿穿城墙以引水,竟只为供府中行船耍乐。曲阳侯王根,仿照白虎殿于府中私筑渐台殿,更连皇帝御用材料也是分毫不差地照搬不误,如此骄奢僭上,算不算得上僭越之罪?你们真当我是瞎了吗?!连城墙被挖都看不到?还有,前阵听说有人敢在这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中当街欲强抢宜春侯之女。怎么?再给他涨涨胆是不是便准备将手伸入朕的宫中也抢上一抢?还有诸多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还有你们!”刘骜伸手对着台下群臣是一通乱指,继续高声质问:“你们一个个的,还能来到这殿中,说明还看得清来朝堂的路,说明也没瞎啊!却为何放纵他们而不举报,以求正法?可是受了胁迫?还是干脆拿了好处,同流合污、欺下瞒上?”

“啊!?一个个都杵着,是木头还是石头?”

刘骜骂着骂着,也是骂出了威风,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以吼代声,真如神龙威怒而啸。

只是这一声吼,几乎要把他的嗓子都吼哑了,便干脆气呼呼地一屁股又蹲回了他的龙榻之上,怒目而视着下方。

一时间,朝堂百官跪尽,齐呼着:“臣有罪!”

“社稷神器,法不徇私,你们自己看着该如何了结吧!”

刘骜威目扫视着整个大殿,任由众人高呼,更竖着耳朵听到了殿外三人也是识趣地高声痛哭着请罪请罚,他很满意地重新起身,撂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又是一个冷哼声中甩着袖径直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官。

皇帝没叫平身,也没喊退朝,百官们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依旧是直愣愣地跪了半天,直到确定皇上是真的远离之后,才交头接耳地开始离去。

大家心里门清,皇上朝他们吼,不过是吼给殿外人听。

很快,只留下了那哥仨在宣室殿前孤零零地跪着。

刘骜的气性基本都是装出来的,摆着天子之威一通吼,吼得嗓干喉哑。甩袖而走后,他是忍不住露了笑脸,屁巅巅地安排了可靠的人去阿阳公主府去接他一心惦记着的飞燕美人儿。

再之后,便干脆回了自己的寝宫甘泉宫休息去了。昨夜的恣意,此时回了倦,养养精神好迎接即将进宫的美人儿。

人群尽去,红日渐起,很快便烤得在殿前跪得腿酸脚麻的三人身上的一身粗布衫如水中新捞出一般。

虽如此,他们亦不敢有所抱怨,皇上在殿中高声指责之词他们岂有听之不见?

这外甥皇帝是真被自己惹毛了。

然而皇上一通指责之后,却没有传召他们,也没道明讲白要如何惩处他们,这便是一个极好的结局。

看来真的只要服软,吃些苦头,让皇上消了气就能过这一关。

背上的重物,压得实在直不起腰了,三人便干脆撅着屁股跪趴在地,等着皇上气消。

乞巧节刚过,七月流火,虽说是酷暑渐衰,炙热渐退,秋凉欲起,但正午的日头依旧骄似火灸。

补了一个舒心觉,刘骜出了寝殿门,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日头,想起此时应该还跪在宣室殿前的自己三个舅舅。

他唤小太监偷偷去确认了,三个人跪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顶着烈日依旧未曾敢移动分毫。

他生出了心疼,毕竟也是自家亲舅,万一真晒出什么毛病来,估计着太后那边免不了要哭哭啼啼,甚至数落自己。

正盼着能有个人来打打圆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可巧就有太监慌慌跑来通禀说太后来未央宫了。

太后此时来,定然是为那三个舅舅求情来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次自己的老娘来得如此之慢?自己也没封锁消息啊?

想不明白却也懒得想,他心中暗喜着,匆匆赶去宣室殿。

刘骜到的时候,太后王政君也是刚到,望着三兄弟的凄惨模样忍不住便掉了几滴泪。

正好匆匆而来的刘骜来到了跟前,正欲行礼请安,她含着泪直接扶住他:“我的皇儿陛下啊,自古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陛下你的这几个舅舅罪犯不赦,虽说论法当诛,可就这么真诛了,岂不让天下人误会说陛下薄情寡义,亲娘舅一时忘乎所以地犯了错却连个改过的机会也没给?”

“母亲教诲,孩儿谨记。”刘骜故作无奈,顺水推舟地又当着王政君的面转过脸朝着依旧跪趴在地的三人威声宣言:“成都侯、红阳侯、曲阳侯,尔等罪大恶极,本不容赦,但念在尔等亲恩以及效国之劳,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暂且赦尔等死罪。但活罪难饶,罚俸一年,回府思过。”

“哦,在此之前,顺便替朕去瞧一瞧大司马的病如何了。他若一直病着,你们便一直闭门思过吧”

对三侯来说,昨日心惊胆颤,到此时不过鬼门关远瞧一眼便抽身回返,别说罚俸一年,就是罚个十年八年也是绝对划得来的呀!

何况那点俸禄,他们还真不甚在意。

三人连连叩谢万岁、太后恩德,瞧着刘骜哄着王政君离去,这才敢互相搀扶着起身。

因跪得太久,实在腰酸腿麻到几乎知觉尽失,这一起来硬是在原地站了半天才能勉强迈出半步。却又忽闻扶着王政君刚要迈出此处殿园拱门的刘骜回头吩咐了一句:“内侍,将双斧列于前殿廊下,以示警诫。日后若有再犯,定诛不赦!也省得他们麻烦还得背来!”

之后,这两斧果然一直陈列于前殿廊下,但也只是陈列而已,刘骜至死也没能用这斧伤过王氏诸侯哪怕一根寒毛。

不过,此事过后,王莽的这些个叔叔们也确实收敛了许多,连带着那些个纨绔的堂兄弟们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为恶横行了。

而他的叔叔们对王莽也再没了之前的轻视,甚至王商三人更是对他生出了看好的心,见着他都会没架子地主动打招呼。

此子将来必有作为,当是我王家顶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