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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爷不会使用微信收款,沈默跟好些个邻居商议,兑换出了现金。

待他把钱交到于大爷手中后,也便拉着行李箱回了家。

离开了近两个月,家里似乎变了样子——客厅整齐有序,厨房窗明几净,还有淡淡的百合香飘入鼻息。

沈默了解李丛,那种“大少爷”是绝对不会做出打扫卫生这种事的。

他站在厨房里,看着熟悉的环境。

水池及灶台一尘不染,餐边柜上放着一束百合,花瓣微蔫,却还是散发出沁人的芬芳。

出差久了,突然发现家里有了女人的痕迹,沈默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盯着透明的玻璃花瓶,有一会儿。眼前闪现出许清欢在监控中的样子——人如其名,清静欢愉。

在他思绪满屋飞时,有人按了几下门锁,许清欢很快提着鸟笼回来了。

她似乎对失而复得的如风格外在意,小心翼翼的放下笼子,才低头换鞋,完全没有发现沈默正专注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地上有个高大的身影缓慢的移动过来,待罩住她跟如风时,才停下脚步。

许清欢猛然间抬头,吃惊的看着他问: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我家……你……怎么进来的?”

她手指着他,因为惊吓过度,说话有些磕磕巴巴。

“路人甲”竟然有家门密码,如果不是看在他曾帮过自己的份上,定然马上报警。

沈默奇怪的看着她,这话问的,像是天大的笑话。他一正牌主人,反而成了“不速之客”。

“我是房主……额……他的朋友。”

沈默想起李丛的话,他提醒的对,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

“您认识‘沈默’吗?”

“当然!他……是我的好朋友。”沈默梗着,还是有点转换不过角色来。

“那……密码也是他给您的吗?您怎么会对我家的厨房这么熟悉?之前您有来过吗?”

她的问题一连串的扔了过来,随之将称呼换成了“您”字。

“我当然熟悉,你们家有只猫叫寻者,还有你手里的鸽子叫如风。如风前段时间受伤了……”

沈默把监控里看到的情况如数家珍,说了个大概。

许清欢听了他的话,更是疑虑重重,紧接着问到:

“如风是近期才飞来的,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您跟‘沈默’到底什么关系?”

诸多问题出现在她的话语中,也写在她的神色里。

许清欢的思维太过活跃,问起话来锲而不舍,沈默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他略有沉思:“关系?呃……我是他的领导。”

沈默自觉无比睿智,这绝对是最好的答案,她总不会对领导问东问西的吧!这也太没礼貌了。

听到领导两个字,许清欢立刻把如风送到了阳台上,紧接着小步跑了回来。

她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有些腼腆的说:“领导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您请坐,我给您倒杯水。”

许清欢麻溜的沏了茶,放在茶几上。

她两脚拢成丁字步站立着,双手微微提起,交握于胸前,且颌首微笑着,毕恭毕敬的站在了沈默身旁。

沈默忽然有种帝王微服私访,御临寻常百姓家的感觉。

他有些不适应,随即客气的说:“你……可以忙自己的事了,我在这儿坐会就好。”

“没关系,领导,有事您随时吩咐!”她泯然一笑,服务的态度以及温和的语气跟空姐如出一辙。

她是受过专业培训吗?

沈默凝视着,许清欢言行端庄,举止优雅。这形象和神态好像跟李丛所说的口蜜腹剑没有多大关系。

“那个,我想问问,你跟‘沈——默’是男女朋友吗?”

沈默确实不太习惯以自己的名字跟她聊这种话题,可他又很想知道,许清欢倒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那天在《古街》餐厅见到她时,她正趴在一位女孩肩上,那种依赖的神情很容易让人产生性别取向不正的念头。

他很好奇,心理有问题的人怎么还能写出那么美的诗词来。

“当然不是,我跟他就是房主和租客的关系。”她回答的很是干脆。

“你对他不感兴趣?”

领导的话让她再次一惊!感兴趣?许清欢产生了怀疑,这个人确定是房主的朋友吗?

总不能跟个陌生人一直瞎聊,她的眼睛骨碌一转,生出了新的主意。

“您……是他的领导,那么……您对‘沈默’指定很熟悉,不如跟我讲讲,他是怎样一个人?”

许清欢的问题对沈默来讲再熟悉不过了,他跟李丛大学四年。

其中,一年同窗,三年同桌,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李丛,沈默凭着自己的认知开始侃侃而谈。

“他可以算是哪吒转世,像个混世魔王一样,逍遥自在的混在人堆里。他在校内校外都狂傲不羁、挥霍生命般的游戏人间,总之,校草的名单里无论好坏他都是第一名。”

想起兄弟的种种,他似乎格外自豪,轻轻吹了飘浮的茶叶说:

“当然,他也算是风姿超群,所以,不需要拈花惹草,也自有万紫千红在他身边绚丽盛开。”

沈默喝了一口茶,讲起好友来神动色飞,完全没有注意到许清欢双眼半眯,充满了怀疑。

他们是校园里大名鼎鼎的“云龙双侠”,两人文韬武略,各有千秋。

“哪吒?他削骨还父,还是削肉还母了?还有,好坏都稳居榜首的话,做坏事的占比一定比好事大的多吧!你还知道什么?他谈过多少次恋爱,还是拯救过多少失足少女?”

许清欢思维敏捷,很快把“您”字转换成“你”,每一句话都针锋相对。

她听出来了,眼前自称领导的人在撒谎,哪有领导会当着外人的面,眉飞色舞的品论自己职员的。

沈默本想扔个鱼饵,从言词里了解她的想法,没想到被许清欢先发制人,没几句话就收了网。

“我真的是他最好的朋友,要不然怎么会有家门密码,我不旦有密码,还有备用钥匙……”

沈默快速解释着,对许清欢来说却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陌生人,青兰相间的格子衬衣松垮的挽起,简洁中略带些华美。

“路人甲”端正的坐着,说话时眉目疏朗,风采高雅。

许清欢立刻断定——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极有可能包藏着祸心。

刚才“义正言辞”的解围,也许只是他踩点时洽巧遇到,为了解除她的戒备心而已。

这人心机太重,许清欢惊讶着,拿起手机快速拨出了电话:

“沈默你又招惹了什么人?赶紧回来,不然我马上报警。”她打着电话躲进卧室,立刻反锁上了房门。

许清欢背椅着门板,一直紧握着手机,如果这个不速之客有越举的行为,她真会立刻报警。

隔着手机屏幕,李丛都能感觉到她此刻火冒三丈。

一个姚淑婉刚到家里演了出闹剧,这下又来了个冒名顶替的房东,这事搁谁都会勃然大怒。

李丛立刻给沈默打回电话,质问他:“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先别惹她,等我回来!”

“许清欢也太狡猾了,她刚才还彬彬有礼的给我沏茶倒水,谁知道转眼横眉冷对!”

“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说是你的领导,然后她问我你的情况,我简单说了几句,但我保证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你把平日里对我的那套评价全部用上了?沈默你傻了吧!哪有领导谈论下属私生活的,我真是服了你,她给你挖个坑你就往里跳啊!”

李丛对哥们好生埋怨。

他很清楚,两人闹僵了的话他才是最终的受害者。

先前骗了许清欢那么久,好不容易将两人的关系缓和的差不多了,这下沈默突然回来,又给搞砸了。

沈默打着电话,把行礼箱拿进了卧室里。

“这个许清欢,明明看起来没有一点城府,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招数!她先是在凉亭边唯唯诺诺的沉默不语,进屋便开始伶牙俐齿的问东问西,现在又盛气凌人的摔门而去。什么人呢?我终于长了见识,都说人心难测,女人的心更是海底的针!”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偏不听,还以为你学识渊博,能够应付她!早知道这样,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

李丛长时间接打着电话,忘了妈妈还坐在身边。

他的话被王青云听了个大概,但妈妈也只是微笑着,静静的听着,没有声张。

王青云温暖的神情如终如一,亲和且自然。

李丛意识到自已失礼了,说话的语速跟着平和了许多。

“许清欢不知道我是谁,等着我,别再招惹她,我马上回去!”还没挂掉电话,李丛转头跟王青云说:“妈,我有事先走了。”

李丛闪身出了贵宾室。

下楼时,刚好跟叶倩在楼梯上相遇。

叶倩唤了声:“李总。”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打声招呼,只是让道时微侧身,带起一阵轻风快步走开了。

叶倩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叫了声:“云姨”,想要安慰王青云。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李丛,《凤翔阁》的法人果真是神极人物——仅在营业执照上见过他的名字。

刘星说:“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循规只有越举。”此刻匆忙一见,哪止如此,他更像是一部遥远的传说。

王青云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好!”

叶倩甚是不理解,李丛刚到一会儿,应该有许多话要对多年未见的妈妈讲才对。

可他还没混个脸熟,又匆忙的离开了,而且没留下只言片语,没有哪个儿子会像他这么没有礼貌。

王青云心满意足、面带微笑品起茶来。

至少儿子同意来见她,还主动叫了她一声妈,说话时声音和态度更是比以前平和了许多。

想起儿子离开时俊毅的背影,王青云无比欣慰。

叶倩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王青云眼里隐着泪,给李明显回了个电话说:“明显,儿子他长大了!像当年的你一样意气风发、气宇轩昂……”

想起初见时的模样,她激动的心在颤抖着。李丛已经出落的同当年的父亲一个模样,眼神坚定、行走如风。

听王青云说着,李明显刚毅的神情下难掩悔不当初的悲伤。

前妻夸赞的是儿子,心里却依然想到的是当年的他。而他仅为了一时的欲念,撇下了她们母子,从此同城却各行天涯。

人之无知,曾经把年轻的爱恋当成金钱来挥霍,暮年才知千金散去还复来,只有真情不可追!

王青云既使不打这个电话,他也看到了。

只不过李丛快步进去,又匆忙的出来,并没有注意到《凤翔阁》外停的那辆车。

来此购买玉石的人大部分开的都是豪车,他没在意并不奇怪。

李明显时刻关注着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即便李丛再没进过家门,但他也是父亲,而且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这么多年,李丛一直拒绝父母所有的资助,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飘着,还在朋友圈里称自己是个孤儿,他的父亲和母亲哪一个不心存愧疚。

李明显想起儿子的时候,额头上冒出汗水来。

他分不清是胃,还是心,都在隐隐灼痛,双手捂着腹部趴在了后座上。

梦远哲快速下车,打开车门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支撑起身体挥了挥手示意不去。

回公司的路上,梦远哲又问他:“李丛已经正常上班了,联创中心也有咱们自己人在,是不是可以把之前跟着他的人撤回来了。”

李明显点了点头,梦远哲打着电话,把保温杯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