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雨泽稳稳地将车停在警队大院的空地上时,天空也早已进入了黑夜。
在跨出车门的那一刻,他也感到了一丝的冷意,将车锁好后,连忙一阵小跑,跑进了大厅。
小雪的节气才刚过不久,天气也就意味着会越来越冷了,看着依旧穿着春秋常服的韩在仁,周雨泽也向他提出了建议。
“队长,看来咱们得穿冬常服了,今年的冬天怎么感觉比以往的冬天要冷啊。”
“是的,是要冷一些,你赶紧上楼收拾东西吧,明天换身衣服来。”
听这意思,韩在仁是又不打算回家了,周雨泽站在原地看了对方几秒钟,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重新走回办公室的韩在仁本想将看着监控录像的蒋家林和赵明其中一个‘赶’回家去,但奈何这两个人都好像十分有精气神一样,都看了大半天了,还表示不困,不用他替他们值夜班。
韩在仁看着如此坚持的两个人,也就没再说话,只是坐到了两人的后面,跟着他们一块看着着将近两个星期前的公园的录像。
可这还没等他在座位上坐够十分钟,制服口袋里的手机如约地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他可不能随意的挂断,不然人会直接冲到警队来
“妈,怎么了?我在工作呢。”为了不打扰他们,韩在仁立刻走出了资料室
对面的声音里透露出了担忧“你不会是又打算在队里待着吧,是不是得我亲自去接你,你才能回家。”
“不是,妈,我们最近比较忙,走不开。”韩在仁解释道
但是对面并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语气变得强硬了起来“天天忙,一忙忙到两个星期回不了家是吧。行,那我得亲自去看看到底忙成什么样。”
这句话让韩在仁一个头两个大“妈,你别添乱,我都快三十了,让同事看见了算怎么回事?”
这让他想到了一早顾宛迎来到警队,拎着一大包的衣服从他的众同事中走过,来到了他这里。
实在是太尴尬,他当时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刚上了幼儿园的小孩儿,父母担心地还得送来换洗的衣服。
“你也知道自己快三十了是吧,那你怎么不知道孝顺孝顺我,别人家快三十的儿子都有孩子了,你呢?”
韩在仁就知道,这通电话一定得捎上母亲想要说的所有内容,并且让他给出一个态度。
“吕女士的生意最近这么红火,我也不想让您分心啊,您说是不是?”他开始插科打诨
“你少和我嬉皮笑脸的,两个选择,第一个,现在、立刻、马上开车来我这里,正好宛宛在陪我织今年过年要穿的衣服。”
听到这里,韩在仁不自觉地将头一歪,让耳朵远离了听筒的位置。
这个动作也让他并没有听清楚母亲和他说的第二个选择
“我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听着对面的声音陡然加大,韩在仁赶忙又将耳朵重新靠回手机上“好了,妈,我回我自己那里睡,这样总行了吧。”
对面像是沉默了很长时间,等再次出声的时候,已经是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回事?人家宛宛是个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听着母亲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也像是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他这才直白地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妈,宛宛很好,这么多年我也只当她是妹妹,从没有过任何别的想法。”
顿时,对面又是一阵寂静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筒中顺着电流传来的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声叹息顺着耳骨,直击头顶,韩在仁顿时觉得天灵盖就要被刺穿。
“阿仁啊,她就这么不辞而别了,你就那么确信她一定会再回来吗?”这时的声音已经带着些凄凉和哀怨
这个问题是韩在仁现在最不想去想的一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确定小鱼还能不能再回来。
“会吧。”他只能回答这短短的两个字,要不是再次看见穿着制服而来的艾弗汉克,他连这两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那你让妈妈如何再接受她啊,你想过没有?”
他这时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了,将身子靠在后面离自己仅有不到五厘米的墙上,抬头望着那明亮但却高悬的白炽灯“想过,等她回来,我亲自带她过去向您解释。”
“那你是知道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对面明显感觉到了诧异
韩在仁轻摇了下头“还不太确定,不过我想她也是有不得为之的理由的。”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不过这次的时间间隔比之前要短很多“行,但我要你给我一个期限,她要是十年不回来你就等十年的话,那我绝对不能接受。”
这次倒是换韩在仁沉默了,他该如何给出期限呢,又或者说他根本就给不了什么期限。
因为他怕,他怕上天再也不会眷顾他,会真的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让他无论怎么做都会辜负一个人。
“两年,”对面开口了“两年后宛宛就会研究生毕业,要是那个时候她还没回来,宛宛还依旧喜欢你的话,你就得答应尝试与宛宛交往。”
“妈,您这是干什么?”韩在仁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逼迫与别人在一起的时候
“你不要怪妈妈对你独断专行,我不能看你往后的日子一直沉浸在一段感情的失意中,你的生命里不是只有她一人。”
是的,韩在仁的生命里除了安贤羽之外,还有他自己的父母亲人。
在这个社会中,人是不能脱离了群体而独自生存的,既然要依赖于群体,那有时就需要为群体做出一些的牺牲。
外面的路灯大亮,宽阔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行人,韩在仁在听见那面挂断电话之后,只是匆匆回去,向他们道了别,至于他是怎么开到这条路上的,他也忘了是如何走的了。
街边的底店,现在也有一些已经歇业了,但24小时会一直开门的,那大概率就是超市了。对了,有的咖啡厅也关门很晚,就像‘南知’那样,他记得会开到晚上十点钟。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那行为上就会这么做,他将车又开到了之前经常去的那个地址。
从远处,他就能看到一旁的商贸大厦依然灯火通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二十分,确实也不是这些公司会结束一天工作任务的时间点。
而另一旁则是属于咖啡厅的原址,这时竟然也亮着灯,那一瞬间他竟感觉时间像是倒流了,只要他走进去,就能看见小鱼会和柳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闲聊。
他还记得在男大学生溺亡的那个案件中,小鱼因为生他的气就一直都不接电话,上门找也从来都没有回应,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可算是把他吓完了。
好不容易再次遇见,还是让人误会的偶遇
记得那次,他心不在焉地选完西装的面料,量完尺寸之后就找借口将顾宛迎送回了学校。
看着顾宛迎走进了校门,他几乎是没敢多停一步就驱车赶向了光华小区,以为这次她一定在家,可结果就是门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就是在那次,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慌张,慌张要是小鱼不会原谅他了该怎么办,慌张她会和店里的那个外国男人去到什么地方。
他想解释,可却没处解释
而且那时候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那种无力感令他不知所措。
没有立刻离开,他记得又去到了马路对面的那家超市,没想到那里的老板竟然还记得他。
果然,200块的黄鹤楼的威力就是这么强大
不过那次他并没有选择再买相同的东西,而是凭着记忆买了一些她喜欢的零食。
老板还曾八卦地问起有没有追到小鱼,还说他看见自己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个大概。
韩在仁那时也只是笑笑没有搭这茬,只是问道她常吃的那个妙桥牌的薯片在什么地方。
老板当然是很热情地走到了他旁边,带着他将小鱼经常买的一些零食全部都挑了出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小鱼竟然这么惹眼,就连超市的店主都会这么留意她。
那个老板当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并没有过多的隐瞒,就说出了他的意图。
原来他是想把自己的一个亲戚介绍给小鱼,所以专门记了一下她的喜好。
不过既然她已经名花有主了,那这次他就当是给别人打一次辅助了。
重新回到车上后,他便开始给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电话,但断断续续打了快两个小时,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
好在不久之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告诉他小鱼就在那家‘南知’咖啡厅。
他也来不及去想这其中的疑点,只得快速赶到了那里
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那个女老板正在给小鱼化妆
原来,这里的老板是她三嫂,而让他一直都忐忑不安的那个外国男人竟是她三哥。
怪不得他会觉得这个女老板认识他
那天晚上的电影是国内的一个着名导演的全新力作,是一部文艺片,据影评来说质量很好。
但他记得小鱼却在放映期间不知睡着了多少次,本来想提议提前离场,但她却因不能浪费为由硬是看完了。
期间还掺杂着剧情对他和顾宛迎的关系好一顿内涵
也就是那一次,让他有了私心,想让小鱼搬离她租住的地方跟他回去。
让他能够在想见到她的时候,就能立刻见到;就算是不能立刻见到,起码也能够很快的找到。
但那次她拒绝了
“哐哐哐!”锤子的敲击声让他瞬间从回忆里走出
韩在仁打开车门,穿过了马路,向着又开始施工的那个原本是咖啡厅的位置走去。
看来柳瑶已经顺利地将这里卖了出去,不过这是商业街,虽然不敌紫荆大街,但依然还是很好的地段,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柳瑶会在小鱼离开的同时关掉这个店面,这里并不像是专门为了她而开的。
透过已经有些花了的玻璃,他向里面望着,像是还能看到咖啡厅的样子。
久了,自然也引起了里面装修工人的注意,韩在仁也就顺势与其攀谈了起来。
通过与装修工人的对话,他得知了这里要改成一家西餐厅,也顺便打听到了原店主卖出这里的理由竟然是要给弟弟凑出国留学的学费。
这一听就是假的,艾弗汉克和柳瑶就只有一个妹妹,如果小鱼真的去留学了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在性别上说这个谎。
很显而易见,这里面没有一个关键词是真的
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韩在仁驱车离开,驶向回家的路
不过原本没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竟被他走出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来。
不为别的,就是在他刚驶离‘南知’咖啡厅没多久之后,韩在仁就感觉到了有一辆车像是一直在跟着他。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小型轿车,距离有些许的远,并看不清是什么牌子的车,但能模糊的看出牌照是本地的。
这就让他不禁泛起了嘀咕
“难道是那个曾经杀害了雷肖和许伯茗的凶手已经盯上我了吗?”他时不时的从车后镜看着后方的行车
这个凶手就这样出现了吗?和以前还真是不一样了
可当他再次看向后方时,那辆银灰色的车却也不见了踪迹
现在他的后方是没有任何的行车,以防万一韩在仁决定先去最近的加油站将油箱填满,看看在加油的期间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
可是这辆车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韩在仁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专门绕了好几个大弯,就连进小区之后,还将车停在了靠近大门那一栋楼的空地处等了半个小时。
确认没有可以的车辆尾随自己之后,这才从另一边绕回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
从车库再到回家这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距离,韩在仁也是格外的小心。
不过,这一路也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知道进入家门的那一刻,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空气中也没什么异样,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在玄关处,他只是将外衣和鞋子脱了下来,并没有选择打开灯。
借着月光,他来到了沙发上,将身子完全放松然后让其坠落,然后便没了多余的动作。
不久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直接从沙发上弹起,快步走向了玄关,在他那件上衣中不停地摸索。
终于,他摸到了那个坚硬的东西
是他在从李淳那里回来时,从车钥匙上掉下来的狐狸挂坠
他的手不停地摩挲着着那个淡红色的水晶狐狸“真的是怎么样都没办法把你留在身边吗?”
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这将近一年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沉浸在柔光里,他又盯着看了许久,才妥协似的说道:“算了,你就在家里吧,等着我也是好的。”说着便把它放在了电视柜上,那个猴子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