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如履薄冰
李世民毕竟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况且能被誉为千古明君，也绝不会是那一怒杀人的暴虐性子。
原本他只是恼怒魏征戏弄自己，而且还搬出秦王的身份羞辱自己。
如今沉淀片刻，他也已经冷静不少，再听到众人求情，他终于将手中的剑收了。
魏征暗暗松了口气，但随后便立刻恢复了之前的神采，让人哭笑不得。
“臣，多谢陛下不杀！”
他这话明显少了两个字，李世民自然明白其中意味。
李世民冷哼一声，将剑抛还给卫士，而后朝着魏征责问。
“说清楚，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许是担心魏征还要卖弄，李世民竟又语气冰冷的补了一句。
“记住了，若是再敢卖弄，朕未必不会杀你！”
魏征只是拱手，却并没有明确回应。
就在李世民心中愤怒又起时，魏征终于开口。
“陛下，臣的意思是，古人有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昔日高句丽三次被攻伐，却始终未曾灭国，反倒削弱了前隋国力，此乃前车之鉴！若您是帝王，便该知道，帝王不该意气用事，更该知道，此刻不是对高句丽用兵的时候！”
魏征看向李世民，确定后者神情还算平静，不至于真的对自己下杀手后，这才继续。
“但您若是秦王，不用考虑天下生民，不用考虑朝廷脸面，自然可以率性而为，去带领您的玄甲兵，建立您的不世出之武勋。”
听闻这话，长孙无忌赶忙帮忙解释。
“陛下，魏征所言虽说有些偏激，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杜如晦、房玄龄交换眼神过后，也知道，此刻李世民情绪不稳，很有可能会再度动怒，甚至杀了魏征。
两人赶忙随在长孙无忌身后，高声相应。
“是啊，陛下还请莫要动怒，魏征虽说狂悖，可也是一心为国！”
“臣附议！”
李世民这一次，其实并没有真的恼怒，只是他希望给魏征一个教训，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昏聩之君，遇到事就得被人讽谏。
可这还没等他假装生气，长孙无忌等人便先来了这么一出，一时间，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处置魏征了。
吸了一口气，又小口将之吐出，李世民反复几次，这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
他看向魏征，冷声说道：“这次朕不怪罪你，但罪责虽免，朕却不能不罚你，否则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对朕冷嘲热讽？”
说着，他目光环视众人，可众人又哪敢与之对视，只得纷纷低头。
魏征也知道，自己这次虽是豪赌，可总得付出些代价，否则给李世民心中留下了一丝嗔怪，日后还是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于是，他躬身说道：“臣情愿领罚！”
一句话出口，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
李世民点点头，略微思量后，给出了一个惊人的回答。
“你去随着辅机，协助太子办好这次私宴。”
魏征一怔，正想请李世民换个差事，可李世民却又补了一句。
“记住了，朕是让你协助，可没让你插手，人家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不可挑三拣四，更不能自持身份！”
“辅机他们都有要事，你既然有空，便多在万朝会待着，瞧瞧他们如何筹备，有你在，朕也能安心！”
听见这话，众人的心中都觉得有些惊讶。
就连魏征，一时间都想不到李世民会如此安排自己。
可帝王之言，向来难以收回，况且自己才触怒过李世民，此刻哪里还能再触霉头？
短暂的思考后，魏征只能躬身行礼，接受了李世民的安排。
“臣，领旨！”
李世民一摆手，目光看向一旁的长孙无忌。
“辅机，朕记得私宴是三日后，对吧？”
长孙无忌赶忙应声：“正是！”
李世民点点头，又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安排两个小厮，陪着玄成过去，另外告诉你家长孙冲，莫要公私不分，也莫要碍着某些人的身份，束手束脚！”
说完，李世民一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长孙无忌一脸的哭笑不得，想说些什么，可又无从入手，只能将目光投向魏征，半晌后才憋出一句来。
“你这又是何苦呢？”
魏征轻蔑一笑，道：“此乃臣子之本分，诸位不开口，我若也不开口，大唐将如何？”
杜如晦一脸无奈，凑过来说：“大唐没了你我中的任何一个，天都不会塌。不过你这次去万朝会，可得收敛些脾气，那个陈玄，不是好相处的，就连陛下也多次吃瘪。”
“是啊，万一弄砸了私宴，陛下不舍得处置陈玄或是殿下，这罪责说不定就归了你！”
房玄龄也在一旁提醒，眼神中满是担忧。
此刻谁都知道，太子私宴原本是彰显大唐风度的好事，可如今，却有可能变成警告高句丽使臣的鸿门宴。
若是揣度不了皇帝的心思，抑或没能把握好尺度，那必然会引得皇帝震怒。
魏征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这些道理，他其实都明白，只是秉性使然，让他很难收敛。
……
半个时辰后，万朝会。
后院内，长孙冲手捧着账册，有些焦急的看着陈玄。
“你总跟着我作甚？”
陈玄转身看了一眼长孙冲，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长孙冲还未开口，便先叹了口气。
“今日朝堂上的事，您也知道了，如今若是依旧如之前那般筹备，似乎有些不妥！况且魏大人明日就要来了，您总得拿个章程出来，让我知道如何应对他啊！”
陈玄一脸糊涂，问：“朝堂上的事，这些不都是你该处置的吗？至于菜色什么的调整，提前一天定下就是了，我有十足把握，将事情说过去，你又何必如此担心？”
见陈玄一脸轻慢，似乎根本没明白这件事的严重，长孙冲不禁又多了几分忧虑。
他朝陈玄提醒：“陛下的心意难测，旁人应对皇家的事，都是如履薄冰，大哥怎能如此轻巧？”
“况且若是陛下派人询问，或是魏玄成追问不休，你要小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