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特助一脸狐疑。
“陆总说的是什么？”
他的大手无形攥紧，目光充斥冷意，淡然道。
“无事。”
掌心却是早已渗透出密密麻麻的虚汗，黏腻无比。
那些原本他无甚在意的小细节，也在无形中放大。
江晚棠那张脸，更是好像焊死在那个女孩脸上一样。
他从没有那么一刻，那么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让他“死而复生”的女孩子距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即便她极致宠爱江思萱，也没在江思萱的身上，有过曾经那样的感觉！
可是如今那道模糊的身影换了张脸，他突然觉得，毫不违和！
闭上眼睛不过瞬息的陆北霆，周身气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甚至将江晚棠代入其中……
滴答流水掉落的封闭式崖洞中，冲天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一个小女孩，在一个小小的老鼠洞里，给被关了近半个月的他，递了粮食和水。
那堵拦在两个人之间的墙，突然变得虚无透明，他看到了小小个的她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思绪不停飘远，不受控制……
“陆总！”
沈特助意识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直接去摇晃他的身体。
可陆北霆一动不动，形如僵尸，面白如玉，唇角却挂着淡淡笑意，如做美梦！
沈特助慌了。
这是克莱恩莱文综合症复发的征兆。
若是不加留意，这次怕是他又要睡上几个月了！
而且还会梦游，深更半夜自己去到别的地方！
现如今公司这样的情况，容不得有任何失误。
沈特助长叹息一声，拉来门，去找警长。
“陆总病发，我们需要立刻离开，回家治疗！”
警长第一次关这么重量级的人物，一直好声好气的待着他们，想要两头都不得罪。
甫一听闻他的话，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旧疾？什么旧疾？”
话落，又意识到自己的问话不会得到回应时，话锋一转。
“我现在马上联系急救，走，我们先过去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拨打电话。
沈特助却开口打断他的话道。
“医院诊断不出结果的，无需费时费力。”
警长脚步停顿，面色为难。
“可我总要给那边一个交代，不然你们也走不了的，就算人死在我这里了，也走不了。”
他神情爱莫能助，沈特助心中窝火，却只能默认了他的安排。
救护车不过五分钟，就出现在了警局门口。
陆北霆被搬上去时，护士从狐疑到紧张，不过是几个瞬息的事情。
“患者呼吸和心跳逐步减慢，除颤仪……”
沈特助看着她们手忙脚乱进行了各种救助，可陆北霆的神色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改变。
那张脸冷下来几分，却是强忍着不发一言。
普兰昇堡医院，急救室。
温旭尧戴上听诊器检查陆北霆情况，各种先进仪器也往他的身上招呼。
但……太平了。
就好像将死之人，却又不是将死之人。
“是沉睡症，你们把东西收起来，把人推出去吧。”
他一边解开手套一边开口。
值班护士脚尖往外，想走，但又很快鼓足勇气问。
“温医生，我该怎么和急救室外的病人家属沟通？”
温旭尧抬起头来，冷峻的脸在灯光效果下趋向柔和。
“等会我亲自去和他说。”
值班护士快速点头，逃也似的跑开了。
沈特助看到人被完好无损的推出来，且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时，讽刺的笑了笑。
传闻中的医学圣手，也不过尔尔。
温旭尧对上他笑得莫名的脸，忽而不动声色道。
“他这病有些时日了吧？”
“五六年，算少的了，这场梦，没什么意外的话，估计他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戏谑和讥讽的神色中，带着幸灾乐祸。
沈特助的手捏紧成拳，神色淡淡。
“温医生这样和病人家属说话，不太合适吧？”
“见人说人话，见狗说狗话，沈特助也听明白了，不是吗？”
他把手插在白大褂兜中，慢悠悠离开。
“你们出院吧，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的，即便陆北霆死在那里了，也得待完这几天再拉出来下葬。”
冰冷的话毫无感情和温度可言。
沈特助不以为意，可刚出了医院门口，就看到队列整齐的两支队伍，由警长领着，在等着他。
他回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普兰昇堡医院，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温旭尧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
他方才所说的话，和从m国来的主治医师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要是做不成队友，还是尽量别做对手了，怕是难赢。
他抱着陆北霆，抬脚上了封闭的警车。
把陆北霆放在底下铺着一张草席的中间过道上。
自己也随身坐在中间位置。
警员们陆陆续续到齐，把他们团团包围着。
车子行驶不过五分钟，“咚”的一声巨响就骤然出现，让他脑袋一片空白。
警车被撞了。
众人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时，全都操着家伙快速下车。
好几个人因为没留意，各种踩了陆北霆好几下！
沈特助心都在滴血，可是转眼他就震惊上前。
“陆总，你醒了？”
陆北霆坐起身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神色漠然。
“过去几天了？”
沈特助呆若木鸡道。
“您这次昏睡不足一天，我们刚从普兰昇堡医院回来，路遇车祸，您就醒了。”
说着，沈特助的眼睛也不由自主落在车外。
根据现场情形，他大概猜测得出：一个老人横穿马路，黑色小车为躲避快速变道，新手女司机反应过慢，撞了老人，车子不受控制，又撞到从另一条道上而来的警车。
他们待在警车中，挺安全的。
思绪落下时，他扭头去和陆北霆解释。
“我们还需要在那里待多几天，上方毫不松口。”
陆北霆眼底暗了暗，不发一言。
撞警车这样的车祸信息，无论何时都是大热门的存在。
各种吃瓜群众比官方信息来得还要早和精准。
江晚棠正在唐女士的督促下，一天五顿的补着。
视频自动刷着刷着，转瞬就播放到了V博热门。
因是共享投屏，在场的所有人都把上面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自然也留意到了坐在警车里的陆北霆。
“亏心事做多了，即便坐着警车出门，也挡不住老天爷要收他的心！”
唐女士神色恨痒痒的，对陆北霆极为不满。
江慕廷快言快语道。
“就该安排他下车，让他被车撞死……”
话刚落下，陆北霆就突然下了车。
一辆失控的摩托车隔空跃过绿化带，朝着他的身上碾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