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咒术学院覆灭的次日清晨。
天赦回到星河咒术学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他追着咒符找了两天，才找到朽木，和……新的神。
一身黑袍，浓的像是化不开的夜的，新的神！
以及，两日前穿着咒术师的月白咒术袍，现在穿着邪咒师蓝袍，闭上了一只眼的，方想。
天赦以为，方想死了。
这让他感到意外，更加意外的是两日没见，神换了人。
虽然戴上了银质面具，但天赦看得出来，坐在神位上的人，就是星河覆灭的前夜召集他们齐聚星河城的人。
方想没死，但天赦还是将信息带到了：“那个二品咒术师不只是二品咒术师的水平，现在已经死了，追击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其他幸存者，黑犬为神献身，骨奴正在追杀其他幸存者……”
这是天赦和骨奴约好的事。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站在神身边的方想了，天赦是硬着头皮说的，他没有见过其他幸存者，九妖山脉到底有没有幸存者，那个方想才是最清楚的人。
但天赦相信，神位上的人，不会相信方想的话，而且方想越是反驳，就越能证明他说的才是对的。
到那个时候，事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神信谁，不信谁。
方想没有说话，神说话了：“除了那个已经死了的二品咒术师，还有五个男生，还是六个男生？”
天赦想了想：“五个。”
方想笑了。
神，也笑了。
朽木接受了黑犬的离开，出言提醒：“赶紧谢过神，神已经饶恕了所有人的罪……”
“天赦，谢神不杀。”天赦站起身，五个和六个，这是个50%的问题，看来他今天运气还不错。
“我确实饶恕了所有人的罪，但，是从两天前的那一秒开始，也到两天前的那一秒结束，而你……”神看向天赦：“……来晚了啊。”
“天赦……真是个好名字，可惜了……天赦我不赦。”
天赦被四分五裂，方想解了手里的咒印。
朽木没有想到方想会悍然出手，整个人有点呆滞，神解答了他的疑问。
“星河咒术学院呢，有一条规定，队伍不可以超过十个人，且男女比例不准低于1:1，高于1:5，”裴洛歪在神座上，看着自己的手：“九妖山脉可能有幸存者，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都可以，但唯独不会是六个或者七个……这是星河不为外人所知的传统，也是星河的特色。”
朽木懂了，黑犬是真的死了，神在试探天赦，天赦……说谎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骗我，”裴洛看着自己的手：“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如您所愿！”朽木，蛇心，唬能，苦芜齐齐低头。
裴洛翻看自己的手，从指缝里瞥向朽木：“我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念在初犯，免了罚了，我……仁慈吗？”
“朽木感谢您的仁慈。”白袍下的身体有战栗，也有新生，当人成为神的时候，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是神的权力。
其他三人就只剩下战栗了，他们这位神喜欢玩文字游戏，免了初犯的罚，但可没说免了朽木初犯的罚，从这一秒起，神随时都能要了朽木的命。
且！他们包括他们后来的人，不再有初犯的权利。
裴洛笑着挪开了视线：“师弟，麻烦你走一趟了，我想要什么，你是知道的。”
方想默不作声的离开……
星河覆灭后的第七天，格城。
浑身绷带的韩行在看丁力给他的报纸。
月亮消失之后，报纸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主流媒体。
咒术塔，力士公会，剑士公会，八大财团，咒术学院，都会有自己的纸质传媒。
这些报纸，也把这个世界分成了三六九等。
有的人可以拿到当天的报纸，有的人第二周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周发生了什么。
还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有看过报纸。
铁牛镇是有报纸的，每个月会有人往铁牛镇送一次，送到的时候是月末，铁牛镇只是小，但是不穷，但整个镇子也只有吕先生订购了报纸。
韩行的报纸都是在吕先生那里看的，每次都是厚厚一沓，那是韩行了解这个世界唯一的窗口，韩行曾经指着报纸上的‘新闻’两字问吕先生：
“明天就下个月了，咱才知道上个月发生了什么事，这还叫新闻吗？”
吕先生告诉韩行：“新闻这种事，真真假假的，你也知道我也知道就得了呗！”
“新闻，还有假的？”韩行不解。
吕先生指着‘新闻’二字：“你看，它这上面印着的是新闻，又没印真新闻，假的有什么奇怪吗？当然了，有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
韩行点点头：“日期？”
“日期肯定是真的嘛！”吕先生敲打韩行的头：“但除了日期也有必真的事情，看中缝，这里的话都是真的。”
“但……”韩行指着中缝：“这里印着的是小笑话啊……”
“不懂了吧？没有那么多真新闻的时候，报纸也不能开天窗嘛，”吕先生教韩行看报纸：“中缝印着笑话的时候，说明过去的一个月，这个世界没啥大事发生，但当不印笑话的时候，除了中缝，其他的地方都是笑话……”
这也让韩行养成了一个看报纸先看中缝的习惯。
报纸是五天前的，这是韩行看过的最新鲜的报纸了，中缝上是一则悬赏令。
悬赏的是韩行。
活的一万金币，死的一百二十金币。
这就是丁力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知道韩行一定会回仰光山脉，这几天，丁力一直在这条铁路线上活动。
韩行翻看报纸，A版大头条：四百年星河覆灭，五千名师生赴死！
这不是咒术塔的报纸，是尤氏财团的报纸，韩行一字一行的看着整篇报道，几遍之后，韩行终于看清了。
“里面的很多细节即便是我都不清楚，这篇报道是邪咒师写的。”
“也是方想师哥写的。”韩行熟悉方想写的东西，特别是对应着中缝的悬赏令，一万金币的购买力相当于月亮消失前的一个小目标，这个数字可以是催命符，也可以是保命符。
而一百二十枚金币这个数字，是只有韩行和方想能看懂的数字，那是方想送给韩行那枚金质怀表的价格……
“方想师哥，”韩行放下报纸：“加入了邪咒师。”
“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骨奴像是想到了什么，跪着靠近床边，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
韩行一笑：“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