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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诱杀 > 第87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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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缘垂下眼睑,端起桌面上的茶送到了嘴边,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薄唇碰上了那青绿色的茶水,浅喝了一口便将其放下了。

似乎是在笑周章办事不利,轻易便能被人猜到,也可能是在笑崔凤之女崔扶月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胆识和慧智,不用他多费口舌。

“周章是主子,但一切都是在由闻人太傅操持,那时的太子不过才十几岁,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他这般遇事便怯懦的性子,怎会有胆量杀一个接着一个。”

闻人太傅便是在借着周章的手,杀掉他看不顺眼、挡了他的道的人,再对幼年的周章进行洗脑,将他养成了如今的这般多疑的性子,见谁都像是要夺他储君之位乃至是未来的天子之位的人。

“为何是我父亲?”崔扶月抿了抿唇,继续道:“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为了这个家国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战功赫赫,这种结局于他而言并不公平。”

涂缘苦笑道:“在这乱世之中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你算是幸运的,至少你活了下来,要知道,其他被抄家了的达官贵人,是一个活口都留不下的,是你的父亲,早早便替你谋划好了出路。”

崔扶月眼角泛红,她激动地抬起头来看着涂缘,声音颤抖地说:“涂公子,你都知道,你一定还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涂缘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平静,他淡淡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阿绥不让说的我也告诉你了。”

“阿绥……阿绥也知道,他早便知道了?”

“崔姑娘。”涂缘神情严肃,伸手将那托盘中的手巾拿下,递到崔扶月的手中,说:“我与阿绥相识十余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任何人,他本可以不参与这些是非,在那场抄家中全身而退,但是他为了你,甘愿卷进这场风波之中。”

“他将你安顿在公子府,知你有报仇之心却无报仇之力,便一直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替你找寻当年真相的证据。”

“我说了,你是幸运的。”

天色稍微暗淡了下来,可那风雪却依旧不见停止,涂府晚间安静地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一日下来,老工匠可算是将那古筝修复好了。那涂余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眼睛里闪着亮光,又时而暗淡,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往事,但又很快从不好的思绪之中抽离。

涵嬅有些无聊,便与涂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涵嬅此前学过一些手语,可以正常与涂余沟通,遇到看不懂的,便让那小师弟来解答。

虽然是无声的闲聊,但这修复古筝的工程实在是漫长又枯燥乏味,到底也能解解乏闷。

涂缘领着崔扶月来到了此处,那涂余立马便从小凳子上蹦起来,笑嘻嘻地冲着二人行礼。

老工匠将那修复好了的古筝放在台面上,看起来与之前的一模一样,又好像有哪里的不一样,崔扶月见到这完好的古筝时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至少能修好。

崔扶月仔细观察之后,终于是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原是你那琴面上的‘似水’二字也被描了一遍金,此时在火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个字的字体与颜色,都同她的那把“浓情”中的二字一模一样。

她认得出来,是傅池衍的字迹。

“崔家丫头好好看看,可有哪里不满意的,老夫再改。”老工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一看便与此前无异的技术,也就他自己会刁钻自己的技术,就算是年迈也在不停地进步。

崔扶月摇了摇头,说:“很满意,您很厉害。”

涵嬅见状便上前问道:“多少银子,我结给您。”

只见那老工匠摆了摆手,然后闭着眼睛喝了半壶茶,咽下时发出了满足的声音,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边残留的茶水,回道:“客气了。”

崔扶月与涵嬅互相看了一眼,不明老工匠话中之意,又或许是明白了,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老工匠是她们所想的这个意思。

涂缘见她们这副样子,便解释道:“意思是不收你们的钱,这对师父来说,都是小伎俩。”

“就当是老夫为傅绥那小子修的。”

崔扶月闻言立马便行礼表示感谢,拉都拉不住,还和老工匠拉扯了一段时间才肯罢休。

天气渐晚,崔扶月二人在此用过晚膳后,涂缘便与涂余一同去送她们,涂余不会说话,只能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们说。

临走前,涂缘似乎是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叫住了刚爬上马车的崔扶月,崔扶月听见他叫了她后,便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上前来的涂缘。

他没有说话,而是将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递到了崔扶月的手边。

崔扶月迟疑半晌方将物品接过,见涂缘没有说话,她便也没有追问此物是何物,而是对那站在后面的涂余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语。

涂余的脸上立马便洋溢起了微笑,也给崔扶回了一个,那是崔扶月在涂余的耐心教导下,短时间内学会的唯一一个手语。

二人并肩而立,望着公子府的大马车渐渐消失在了长街之中。涂缘拉着涂余的手腕将她送回屋子内,然后将那歇业中的牌子转回营业中。

就在他要将门关上之时,瞥见了那放在旁边的椅子边上的油纸伞,那是崔扶月与涵嬅带来的,放在此处的时间长了,她们也忘记了这回事了。

于是他便将那油纸伞拾起,抬眼望向马车离开的方向,涂余在门后看着他,只见他眸中透着少有的悲伤与深沉,她不明所以,只能跟着哥哥那难以捕捉的情绪一同流泪。

-

崔扶月将古筝放回到了原位,她连同那把剑一起带了上来,将二者放在一起,垂下眼帘看着这“浓情似水”四个字。

其实那把剑的名字傅池衍早便想好了,只是他不确定它该不该叫这个名字,好在崔扶月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才能顺理成章地变成那梅花剑的名字。

崔扶月用手扫了扫那落在琴上的雪,然后将涂缘给他的东西从袖口中拿了出来。虽然是木质的,但拿在手中时是有些分量的。

她试图将其拧开,但发现她无论使多大的劲都无法将其打开。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一个错综复杂的锁,这个锁不用钥匙,需要用头脑将其解开。

她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是强行使用蛮力,怕是会损坏里面东西,涂缘亲手将此物给她,里面的东西定然是很重要的,她这样想着。

坐在雪中琢磨了几个时辰也没有头绪,直到婢女第三次来提醒她该休息了,她这才作罢。

崔扶月这一夜难以入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不停回想着涂缘所说的话。起初她还以为对周章可能会有一丝误会,是因为她没有查清,但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周章和这件事根本脱不了一点关系。

只是那在她印象中和蔼可亲的闻人家,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这几日崔扶月的睡眠都有些浅,夜至三更,崔扶月才隐隐觉得眼皮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合上,等到再次醒来时,便是第二日的早晨,她满背冷汗,猛然从床上坐起,急促着喘着粗气。

她烦躁地闭了闭眼,得知是噩梦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将被褥掀开,长腿着地。

正在她要将鞋子穿上之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崔扶月下意识地抬眼去看,是来送水伺候她洗漱的婢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在公子府连起床洗漱都有下人伺候了。

婢女将铜色水盆放在了盆架上,然后行礼道:“姑娘,奴伺候你洗漱。”

“不用,我自己来。”

崔扶月刚洗漱完穿好衣服,涵嬅便气喘吁吁地跑进飞鸟居,她脸上挂着笑容,见一旁有婢女在便稍微收敛了一些,说:“公子回来了。”

崔扶月闻言甚是欣喜,婢女正在给她系披风的带子,结果还没系牢,崔扶月便像一阵风一般的、提着裙子就跑出了飞鸟居。

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地在跑了,甚至是有些不顾形象。穿过那一棵棵开满了花了梅花树,带着一路的梅花清香,终于在前院的游廊上看见了傅池衍的身影。

他走路带着风,将那身上的黑色披风吹得宽大,每走一步都轻拂过那游廊上的木桩子,正清手中拿着把剑,快步地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脚步很快,似乎是也在期待着什么。

他与崔扶月几乎是同时对视,崔扶月在看到傅池衍的脸后,一种说不上来的思绪涌上心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下,更加加快了奔向他的脚步。

傅池衍见状张开双臂,崔扶月马上便冲进了他的怀里,这猛烈地冲击力将傅池衍稍微往后带了带,退后了两步。

傅池衍几乎是一整个都靠在了崔扶月的身上,但还是收着点力的,担心崔扶月这瘦小的身子支撑不住他这八尺男儿。

崔扶月马上便察觉到了傅池衍与平常抱他时的不同,这次的拥抱给她的感觉就是,那抱着她的人好像特别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