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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 第118章 闻君有两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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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日后,回来的次日黄昏,夜扶桑终于醒来。他睁开眼睛,熟悉的景致就出现在眼前。

他在白鹿洞中。苏星河在不远处写字。他仍然眼蒙白绢。就是写字,坐姿端正,身形挺拔,真真是赏心悦目。他看到这样一幕,心神突然有些恍惚。

像是大梦一场,从他白归一下山后发生的一切,又到夜扶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又一个噩梦。他还是白归一,一直都在苍梧山求学,未曾入世,更未曾发生那般凌乱不堪且起伏跌宕的一切。

眼中有泪划过,不知道是唏嘘那段往事,还是感激能够回到这里,与曾经的苏星河相遇。

他伸手将眼角的泪擦干,这手都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右手心有一颗朱砂痣,夜扶桑的却是没有。由此,他那般过往,如何能够是浮生一场梦?

苏星河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了笔,人没回身,只是问,“醒了?”

“醒了。”夜扶郁郁寡欢,“醒了也该走了。”

“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不想在这里。”夜扶桑怎么敢待在这里?这里满满都是回忆,对比着现在,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折磨。

“为何不想回来?”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

夜扶桑心里一惊,故作不懂,“承认什么?”

苏星河没有直言,只道,“‘千机’在那里。什么时候弹响,什么时候我就准许你离开。”

“我可不善音律。”

“弹响即可。”

“你那把琴,谁弹得响?”

“有一个人,曾经弹响过。”

“你怎么知道?”

“我如何不能知道?”

夜扶桑无声哂笑,“若我不弹呢?”

“赢了我,自然也能走。”

夜扶桑怒了,“苏星河,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夜扶桑不再与他答话,下床欲走。然后鹤唳就飞了过来,对他左右砍杀过来。竟然是招招毫不留情。他左闪右避,因了虚弱的身体,根本不是对手,片刻就被剑气伤的气息紊乱,真气翻腾。苏星河点到即止,召唤回鹤唳入了鞘。

经此,他终于明白苏星河是认真的,心里都破口大骂了。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太了解苏星河了,他较起劲来天下无敌。只好重新坐下,伸出手弹了起来。

琴真的响了起来,就是夜扶桑都惊讶了。在他是白归一时,他就知道苏星河这把琴无比奇怪,其他人弹不响,苏星河也不容许人碰。

可是他有一次还是趁其不在,对那把琴上下其手。并且怀疑那把琴弹不响的传闻一定是假的。本来他想告诉苏星河此事去打他的脸,进而炫耀一番。可是有一次他试探着问他,“若是有人弹响千机琴,你该如何?”

苏星河一脸森然,“把那人杀掉。”

这下他更加不敢说了。

后来他在《挽情曲》上看到有一只奇怪的曲子。那只曲子叫做《织梦》,弹奏之人弹奏时用灵力将自己的记忆灌入其中,就能够让闻听琴声者达到“闻我所闻,见我所见”之境。

白归一只学了那本书上这么一只曲子,也是为了苏星河。他怜惜他未曾得见光明,无法看到这般大好的世界。

于是每当月圆之夜,在苏星河入睡后就偷偷弹奏这只曲子。借此,苏星河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绮丽且美好的憧憬。

只是好景不长,白归一下山后,再也无人弹奏这首曲子。后来他身故的第一年清明,有弟子前来白鹿洞晾晒里面的古籍,无意中说起来每当月圆之夜就能听到白鹿洞传来美妙的琴音,如此都能做得一场瑰丽无比的好梦。

经此,苏星河才明白白归一不仅背着自己弹响了千机琴,还弹奏了他唯一一支不会的曲子《织梦》。那日,他大悲大痛,第一次走火入魔,迷失心智。

所以,此时闻听旧曲,如何还能淡然处之。

他平复了许久心绪才道,“闻我所闻——”

夜扶桑接话,“见我所见。”

“白鹿。你终于肯与我相认了。”

“肯?不还是被你逼的吗?”夜扶桑住了手,忍不住口不择言。他的心绪起伏不定,不知道是本身就心情不好,还是刚才被苏星河那般咄咄逼人的质问,心里窝了火,于是这般相认就没有丝毫欣喜与激动可言。

“何时醒的?”

“去年九月初,夜扶桑落水以后。”

“都这么久了?”苏星河有些难以置信,进而嘲讽道,“果然,一切都是你。”

夜扶桑没有说话。

“既然记起了前尘旧事,为何不回来?”

“回来?为何要回来?”夜扶桑冷冷一笑,“我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孽徒,回来做什么?”

“那我呢?”苏星河有些黯然神伤,“也不值得你回来?”

“我倒是想。可是回来做什么呢?看你与夜扶桑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话说的有几分刻薄,刻薄到几近残忍的地步了。

苏星河沉默着,未曾答话。他知道,夜扶桑心里已经将自己轻薄得一无是处了,他的骄傲与自尊都被他踩得粉碎。

夜扶桑看他这样,只以为被自己说到了痛处,让他心虚了。其实这点到底是他的心结。以前还压抑着,故作无谓。此时此刻被苏星河那般态度一激,委屈与不甘、愤怒与怨恨就全部爆发出来了。

他走过去,捏起苏星河的下巴。后者觉察到他不轨的心思,立刻挣脱开来。夜扶桑心里不住冷笑,和夜扶桑这个正主还好好的,我白归一一碰你,就又排斥了。这点就更加惹怒他了。

“我白归一对你掏心掏肺的,为了让你看见,眼睛都亲手挖出来给你了。可你根本不稀罕,还是连用都不用。他夜扶桑给了你什么?就值得你那般相待,甚至都混到床上去了。

“苏星河,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呵,幸好没有告诉你我到底是谁,否则还看不到这场好戏呢。你不是想玩儿么,老子就陪你玩到底。看到最后输不起的人是谁。”

“不是你说的这样……”苏星河心有不甘,为自己分辨,“根本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样?他夜扶桑一来,你就‘君子既来,云胡不喜’,他夜扶桑一成婚,你就‘千里挥剑断情丝,此生不复再相思’。甚至我送你的‘相思’都还给了夜扶桑。你大概都忘了那东西是我送的吧?都还到他身上了。这一切真的是我误会了?”

这次反倒是夜扶桑咄咄逼人了,苏星河无法正面与其硬拼,担心两败俱伤,无法收场,只好避其锋芒,以退为进,“彼此十九年未见,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你一问还真有。十六年前的七月十五,你可曾收到我的鸿雁传书?”

“有。”

夜扶桑一愣,心中剧痛,不住摇头。却是什么都没有知道的兴致了。

“你不再问了?”苏星河有些失望他的不再追问,可是让他一个人说这些内情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没了。只这一个问题就足够了。有些事情都知道了,还问那么仔细做什么?非要你我闹得那般难堪?”

夜扶桑有几分唏嘘,“以前的你,没有在乎的人,亦没有介怀的事,超脱世外,活得像个神仙一样。我死以后,你不仅做了苍梧山的掌门,得了大宗师之名,还有了夜扶桑这个小白脸。

“我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能让你变得更好,让你的人生过得更精彩,却没想到你根本不需要我,自己仍然能够过得风生水起。既如此,你又何须问我为何不回来呢?”

“是不是我再说什么,你都不会想听了?”

“老子已经看够了,也听够了。”夜扶桑看着桌案上的纸,突然夺过他手中的笔,“你今日又想写什么?”

“你想写什么?”

夜扶桑冷冷一笑,大手一挥写了字,撂了笔,然后从身上取出一件东西扔在地上,“这东西你扔了吧。我从来不收自己送出手的东西。”

说完悻然离去。

苏星河只是坐在原地,很久以后,当夜扶桑的脚步停息很久以后,他扯下眼睛上的白绢,拿起了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他低声默念着白归一就给自己的话,心里难过且不甘,刚才他该再强硬一些,更勇敢一些的。

总该将以前那些事情告诉他,或者告诉他自己早就知晓他的身份一事。他为的哪里是夜扶桑,全部是他。可是,他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机会,而自己也没有努力争取。

苏星河的眼神从纸上抬起,无意中落在地面那只“相思”上,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传来,几乎背气过去。此时此刻,身体上的旧疾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心里的伤压过了一切。

夜扶桑出了一口恶气,走在从白鹿洞回前山的路上。他越往外走,心里就越沉郁。后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直到夜色降临。他平息下来心绪,缓缓回归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