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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 第203章 五芒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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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找理由。”

“不是理由。”

“那就让他来。天王老子来了也干涉不了我们彼此欢爱。”

苏星河凝神静听,脸色却阴沉起来,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人还不少。”

“谁怕谁啊?反正我脸皮厚,不介意上演一出活春宫给他人养眼。”

“来者不善。”苏星河起身看定他,“有甲胄声。”

“官府中人?”

“恐怕是。”苏星河收敛起衣襟,“我出去看看。”

“我与你一起去。”

“你还是好好在这里缓和一下吧。”苏星河摸了摸他脸颊,“一脸红晕,满目春情。任谁一看,都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坏事。”

“哎呀。我都要疯了。是我们没有看黄历,出门冲撞了煞神吗?怎么次次不能成就合欢之好。”夜扶桑趴在床上不住踢腾,口中越说越气愤,“你拿着鹤唳去把那人砍了,让我出口气。”

苏星河无奈一笑,将自己整理一番,这才去了。不曾想竟然一去不回,过了一刻钟都没有去而复返。

夜扶桑心里不安,只好在内衫外披了风裘去一探究竟。走到垂花门外的长廊处,果然看到一众身穿甲胄的士兵严阵以待。

有一个看起来是首领之人在木香花藤下站着。那人一袭玄色衣袍,外面穿着紫金甲胄。腰间悬着一柄佩剑。只看背影也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夜扶桑看的有些陌生,又鉴于对方视若无物,就这般不请自来在前,于是也态度不好了,“阁下哪位?大半夜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那人听了他的话回身。双手环臂,满脸不乐意看着他。在夜色里看去,那人容貌姣好,五官上佳。七分明艳绝伦中又带着三分英挺贵气。

只是,夜扶桑不记得何时认识过这样一个人物。看了片刻后道,“你谁啊?”

那人脸色更加难看,把腰间佩剑解下,扔到身边的亲卫手中,“行啊夜扶桑。多日不见,胆子更肥了。”

夜扶桑闻听此言更觉五雷轰顶,双腿都站立不稳,“李……李甘棠?”

来人正是被他视为母夜叉,避之不及的李甘棠。夜扶桑一直见李甘棠都是女子的模样。第一次见她像男子那般束发,且身穿甲胄腰悬佩剑。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这李甘棠身为女子的话,五官实在太过英气,尤其是一双长眉黑如夜色,且十分硬朗,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如电。若是换上男装,倒是比夜扶桑更加像个英姿勃发的大好男儿。

也不怪夜扶桑一看到她没有认出来。实在是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丝毫看不出是女儿身。而夜扶桑一共与她也没有几次谋面。即使每次见面也从不直视。因此对她的容貌不曾有几分印象,只对她的声音颇为熟悉。

这老天是不是真的长耳朵了,两个人刚因了她吵了个翻天地覆,这位本尊就奇迹一般从天而降。是看他还不够悲惨,让她来烈火烹油的吗?

李甘棠坐下道,“怎么?看到我需要这么激动吗?”

“我说你这……”夜扶桑仍旧反应不过来,“几个月前你一声不响离开光明地,今日又突然来我龙渊府,究竟做什么?”

说到最后已经咬牙切齿,欲哭无泪了。

“来接你走。”

“走?去哪儿?”夜扶桑立刻改口,“反正不管是哪儿,老子都不去。”

“话别说这么早。”李甘棠又道,“你们龙渊府待客之道如此差吗?我都来这么久了,一杯茶都没人端。”

“想喝自己去倒。”

李甘棠被夜扶桑一句呛回来,倒是也不恼不怒,她一摆手,将身后的一众亲卫屏退而去。这才看着夜扶桑,像是一个主人那样对着客人道,“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不坐。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被光明地逐出家门,不再是夜氏的人了。”

“可你大概忘了。你与我李甘棠并不曾解除婚约。不管是世俗礼法,还是天道人伦,你我还都是夫妻呢。”

夫妻这个字眼立刻刺激到了夜扶桑敏感的神经。这李甘棠还说的这么大声。是真怕苏星河听不到吗?他心里更觉忐忑,立刻双手合十,“我求你了李甘棠。你别说那么大声。”

“那你倒是态度诚恳一些啊。”

“好好好,我诚恳。”

“去倒杯茶。我赶了半天路,又冷又渴。”

夜扶桑还能说什么,回屋倒了一碗茶端来,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手劲大了些,洒了一半在桌子上。

李甘棠也没有与他计较,迫不及待喝了。然后看着那只金碗不住咋舌,“现在混的不错啊,喝茶都用金碗。生怕不知道你多有钱是吧。”

“有话快说。”

“不是都说了吗?带你走。”

“不去。我还是这话。别给我再提什么夫妻情分。一来,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当初是你死乞白赖要嫁给我。这二来,几个月前我都快被人给杀了,也不见你念着见鬼的夫妻情分去救我。”

“你不是现在过得好好的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夜扶桑突然想到到底也与李甘棠有夫妻名分在外,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可他不是一个自由之身,与苏星河也就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他一直以为被光明地逐出家门,自己不再是夜氏的人,就与以前的一切脱离了干系。而李甘棠鉴于自己那般名声狼藉,也会主动让这份婚约徒有其表。

可是现在她突然上门,他才猛然间想到,自己与李甘棠的关系并未解除。她对他到底还能行使几分权力,只看她高兴不高兴。而这几分权力明显会让自己不自在,更让苏星河误会重重。

说到这里,夜扶桑更加想不明白了。这李甘棠究竟有什么理由非得把终身绑在一个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的自己身上呢?

“李甘棠,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现在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你们涂山王府那可是高贵清白的门楣。你要我跟你回去,你爹同意了吗?”

“同意啊。”

“啊?不是这话——”夜扶桑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你家老头子不该是听说了我的丰功伟绩,然后暴跳如雷,大手一挥,让你把我扫地出门吗?”

李甘棠听他这话,突然乐了,“哎,夜扶桑,真有自知之明。”

“那是。行啦,你也别戏弄我了。到底来找我是所为何事?”

“确实有事,非你帮忙不可。”

“说罢,我尽力而为。你也知道,我现在手上带着这玩意儿,杀人越货的事儿可做不来。”

“杀人的事儿我自己都能搞定。不是我李甘棠说大话,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吹牛。”

“怎么?你不信?就前天我还杀了几十个山贼,这不刚从江南回来。”

“真的?”

“骗你不成?我又不是那种养在深闺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五岁学剑法,六岁习骑射,七岁熟读兵书,十岁就跟着我父王上了战场。多少次都是尸山里爬出来的。”

“这么厉害啊。”夜扶桑说着也对这样的女将军有几分由然而来的敬意,“你爹也舍得把你这个掌上明珠当成男人那般浴血奋战?”

“没办法。谁让我们涂山王府现在就剩下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呢?我父王年岁已高,我若不活成个男人的模样,顶门立户,涂山王府早就在如狼似虎的朝中荡然无存了。”

“那你这么厉害,还有什么事非要我帮忙呢?”

“这事你肯定能够胜任。”

“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那当然。我就算再厉害,有件事情自己也做不来。”李甘棠看着夜扶桑,脸上的笑有些毛骨悚然了。

“什么?你倒是快说。”

“生孩子。”

夜扶桑心沉了下去,脸色也像吞了一只癞蛤蟆一般难看,片刻后,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别开玩笑。我这人不禁逗。”

“可不。看出来了。”李甘棠哈哈大笑,“行啦,别胡思乱想了。我既然来找你,就肯定你能够胜任。”

“话说回来我为何要帮你?”

“你肯定会帮我的。”李甘棠突然拉着他的手,夜扶桑下意识想要抽回,可是就听她继续道,“你若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手上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真的?”夜扶桑立刻看她,连手都忘了抽回去。

“真的,绝不骗你。”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李甘棠挑了挑眉毛,“莫问。”

“不能说?”

“能说。”

“不能轻易说是吧?”

“聪明。今夜你就跟我走。”

“这么快?不能过几天?”

“不能。”

“真的不能缓两天?”

“过时不候。”李甘棠口风坚定,“没得商量。你赶紧做决定,我只等你一刻钟,而且机会只有这一次。”

“要去几日?”

“这要看你能否手到擒来。”

夜扶桑起身,“你容我考虑片刻。”

说着走了出去。他走在去扫雪阁的路上。突然有些左右为难。

他必须要回去一次。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未完待定。比如,白纸门的血海深仇。

比如,黎府一夕破败的内情。

比如,自己重生在夜扶桑身体里的前因后果。

再比如,光明地控制孟尝的人到底是谁?诬陷他杀害夜崇光与齐善两人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最后,他必须回去彻底与李甘棠断了联系,寻一个身份的自由。

同时,如她所言,这锁灵环的线索他也必须得到。所以这一去,肯定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可是今日已经二十七了。他答应的与苏星河的婚事就在三日后。他真的能够不顾及他的态度轻易离去?

而他又能够大度放自己离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如履薄冰,今日刚和好,再有这么一出,这段感情他是不准备要了?

左右为难间,走进了扫雪阁。

地上一片狼藉,都是洒落的纸张。有的被揉成了一团,有的直接被扔在地面。他的人坐在角落里饮酒。

夜扶桑走了进来,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看了看,发现是他练的字。他不知道该如何言说李甘棠一事,只好从这字入手。

“我哥曾说把字练好的人,学剑也容易。可若是反过来,剑学好的人想要把字练好,就难上加难了。以前我都想不明白,现在终于懂了……哎,你看看你,好好的汤成玉的《围炉夜话贴》却写成了这个样子。笔锋力透纸背,字里行间都是杀机。哪里是在练字,说是练剑还差不多。”

苏星河脸色冰冷,未曾答话。

夜扶桑更觉忐忑了,走到苏星河面前,单膝下跪看着他,“苏澜——”

“你去见李甘棠了?”

“你见了吗?”

“见了。”

“她怎么说?”

“要带你走。”

“那你怎么回的?”

“若是你愿意,我绝不阻拦。”苏星河看着他,“看得出来,你想跟着她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遇事还是容易胡思乱想?我都一个字还没说呢,你就把我给判死刑了。”

“那你说,是否愿意跟她走?”

“我不是愿意,而是——”

苏星河打断他,“不必说理由,直接告诉我结果。”

“是。”

“那你去吧。”

夜扶桑立刻握住他的手,“苏澜,求你别这样——”

“你没忘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吧?”

“我知道。”

“所以还要去?”

夜扶桑犹豫不决,抬眼看到苏星河对自己无比失望的表情,他眼睛被蛰了一样,心里立刻后悔了,“我不去了,我不去了。真的。你别这样。”

“逼你更改的决定,不如不要。”说着饮了一口酒。夜扶桑将他的酒瓶夺了过来,摇了摇,里面已经空了大半,刚想说了什么,苏星河突然附身而来。

他口中含着一杯酒,缓缓给夜扶桑喂了过来。只是喂过了酒,他也没有离开,继续在夜扶桑唇上缱绻起来。

夜扶桑无比沉醉,不为酒,只为人。不需要太多,只须一个轻浅的呼吸,一道出尘的身姿,一片若有若无的冷香。

“我们接着把刚才的事情做完。”

苏星河却放开他,“没心情。”

“我都说自己不去了。”

“你去吧。”

“不去。”

“真的。”苏星河低声道,“婚期也不是不能延迟。”

“你还是不问我要去的原因。”

“不问。”

夜扶桑有些焦急了,“为什么啊?”

“回来了还要问,所以到时候一并审你。”苏星河看他如此坚定,知道他到底是非去不可了。于是口风也松动了几分,“若是你能过了灵犀符那一关,我们就一切有的谈。”

“若是——我是说——若是——”

“你还真的想着背叛一事?”

“不是。我只是习惯知晓每一件事情的违反代价。”

“我回苍梧山。而那天也必定会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

“你会等我到什么时候?”

“还是以前的日期。三月初四一早我离开龙渊府。”

“我对你的心如此赤诚,怎么可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言而无信都不算对不起我,那你觉得什么才算得上对不起我?”

夜扶桑哑口无言。

苏星河起身,拿起自己的长袍与风裘给他穿好,最后将鹿鸣递了过来。

夜扶桑却是犹豫,“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又用不了剑,杀不了人。”

“自保。”

“那也保不了。”

苏星河恶狠狠道,“保不了命,保得了贞洁就行。”

夜扶桑听他这么说了,也心一横,“行。万一真有什么人心怀不轨,我又反抗不了,肯定用这把剑全了你的脸面,也保了自己的贞洁。到时候你记得给我立贞节牌坊,并且歌功颂德。只是自己别哭死过去就行。”

“去吧。”苏星河不去看他,重新提笔练字。

“你不去送我?”

“不了。”

“那我走了。”

言毕,看了苏星河一眼,后者一直不看他,他只好转身离去了。

苏星河虽然提起了笔,可是纸上一字未写,笔尖的墨流淌下来,晕染的哪里都是。他突然无比心烦意乱,将那团纸揉成一团,丢在地面。

他耳力极佳,夜扶桑与李甘棠的对话,他听的一句不落。自然明白他此行的非去不可。否则依他那般不够心胸开阔的性格,如何能够放他离去?

可他能理解他的无奈,却不同意他的选择,也不能原谅他的言而无信,于是多少有些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