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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 第189章 白水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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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归一已经被人放在一块稍微平坦的巨石上,他就这样趴着,脊背后面的伤口显露无疑,狰狞着看向每一个人。他的衣袍也被人剪开,清理了一干二净。于是他就上身赤裸着躺在那里。

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动一下。

他的手垂下来,又冷又硬,晃荡几下。

苏星河摸索着握住,然后掩上了自己的脸。

兰重火也是一脸泪水,浑身发抖。他发疯一样跑过来,切上他的脉搏,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开口,“雀啄脉——七绝脉之一……”

他说不下去,用灵汐术给他疗伤,可是已然无用。

他像只穷途末路的困兽。

这个时候有人来了,有条不紊吩咐着什么。兰重火很久才听到那是兰重楼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他,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的小孩儿,“哥——”

兰重楼把他扶起来,“兰宣,可以坚强一下吗?”

“哥,你救——他——你医术比我好,你——救他好不好?”

其他军医于心不忍,只是摇头。

兰重楼似乎有了新的计较,“倒也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苏星河突然来了精神,立刻问,“夜扶桑呢?趁着归一的三魂七魄未曾消散,赶紧转移到——”

“他被送到了苍梧山。”兰重楼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

苏星河立刻委顿下去。

兰重火却怀了希望,“你说的法子,是什么?”

“回光逆照。”

“可是能够开启这个医道禁术的必须是大宗师——”

兰重楼不答,突然一扬手,一个卵形的结界拔地而起,将几个人笼罩其中。他胸有成竹道,“回光逆照只是把他的身体机能禁锢在这一刻,我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为他缝合伤口,处理一切。不过最终能否醒来就看他命硬不硬,上天收不收了。”

“那我们赶快——”

兰重楼却有几分迟疑了,“不过,这伤已经伤到了脊髓。有可能好了以后——”

“什么?”苏星河沙哑着嗓子问。

“也是——废人一个。”

苏星河的眼睛发红,不知道是伤心多一些,还是愤恨多一些,“我只要他活着——”

兰重楼取出一片参片,塞在白归一舌下,这才道,“先试血吧。”

语毕,兰重火拿了匕首,将自己手指划开,然后也划开白归一的伤口,将两个人的血贴在一起,很快又摇头,“爆血。”

苏星河也依样而为,“仍旧爆血。”

最后,三个人的期待都落在兰重楼身上,他也同样做了,很快脸色缓和几分,“溶血。”

剩下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兰重楼坐下为白归一溶血,“兰宣,你用灵汐术护着他的心脉,同时随时监控他的身体状况。星河,你给他用天衣线缝合伤口。”

苏星河看了白归一一眼,立刻就移开了眼神,嘴唇都是哆嗦的,“我——我不敢看——”

“兰宣——你去——”

兰重火其实也不敢看。

太残忍了!

白归一整个人像是被人劈开一样,都成两半了。莫说他们这些亲近之人,就是外人看着也于心不忍,心疼落泪。可是兰重火也知道苏星河已经崩溃了,根本指望不上,自己只能迎难而上。

他取出入骨针,用特殊的药水浸泡了,然后以灵力为引,穿针引线。

他闭上眼睛缓和好大一会儿,人才稳定下来,能够看他。只是手指仍旧是冰凉且颤抖的,他一边给他缝合内脏,一边清理创口。

随着缝合的深入,人也绝望起来。因为白归一的五脏六腑几乎全都受了波及。这般严重的伤,即使今日被三个人救回来了,也难以渡过三天的危险期。

退一步讲,真是捡回了一条命,他这具身体也是千疮百孔,后遗症严重了。

不过也似乎冥冥中上天庇佑,心脉那里擦肩而过,肺部也伤口不深。

否则,白归一根本等不及他们赶来挽救,直接就过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的情况无比糟糕,心跳数次骤停,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复苏,只是仍旧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掉。

有的人用走钢丝来形容情势危急,可是兰重火却觉得,他们在走头发丝。

半个时辰后,兰重火终于给白归一缝合完毕。他的脊背上像是盘踞了一只巨大的蜈蚣。

兰重火每缝一针,心里就数一声。最后,他一共数了一千零三针。

密密麻麻的,给他缝合鲜血淋漓身体的同时,也在缝合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再也没有这一刻,能够清晰感觉到心中那种即将失去的伤痛。正是这种伤痛让人明白无误感觉到这种感情到底是哪一种,又到了哪一分。

他长舒一口气,终于抬起头。

兰重楼摇晃着身体起身,他脸色更加苍白,且气血不足。他身上的血能给白归一的都给了,剩下的只能够勉强维持自身。

苏星河也起身,缓缓抱起白归一,送到了刚搭好的营帐里,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几个人也都来了屋里。有军医立刻端来熬煮好的汤药,苏星河接过,也不管几人在场,自己一口喝了,对着他的唇就喂了下去。

几个人都把眼神游弋开来,心照不宣的视若不见。

那个军医道,“这么大剂量的罂粟种子,恐怕以后可是戒不掉了。”

兰重楼道,“先让人活下来吧。一切以后再慢慢来。”

军医也摇头叹气。

兰重火还想再待下去,可是苏星河在这里守着,他也不便明目张胆与他抢人,只好随着兰重楼去了不远处的大营。

在路上,他道,“今日,多谢兄长了。”

“不必言谢。上一次欠他的人情,这次正好还了。”兰重楼说着看向兰重火,语气却是意味深长的,“只是我不太明白的是,这言谢一事,怎么该你来说?”

兰重火有几分忐忑,“那个,我——”

“要说,恐怕也是星河来说,又为何是你?”

这话,比上一句更为直白。与兰重楼平日里的为人完全不同,兰重火难以招架。

兰重楼看他不答,摇头低声道,“兰宣,别做错事。”

这话,太有弦外之音了。兰重火于是猜测,自己对白归一的心事兰重楼大约是看出来了,不仅看出了他的心事,他也明白了苏星河与白归一之间的关系,否则,也不会说该苏星河言谢,更不会告诫自己莫做错事。

他见他清楚了,也不再害怕,索性摊牌,“何为错事?我以为不过是傻事。”

“若是无星河,只是傻事。一旦有他,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兰重楼不看他,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兰宣,还记得自己画的一百幅美人图吗?”

兰重火不知道这兰重楼为何提起来此事,有些不明所以。

“你的心事,自己明白的太晚了。”兰重楼又道,“此事,就到此为止了。现在的你不是十九岁,那个可以任性的年纪。”

兰重火有些烦闷,硬生生打断他,“这次,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不是你在‘鸿雁’上传书要我来的吗?”

“我?”兰重火愕然,却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为避免兰重楼看出来,只好借故转移,“对了,你何时到达大宗师水平的?这在我们白鹭洲可是史无前例。就是在整个高唐,也是寥寥无几。”

“长安时疫后不久,无意中发现的。”

“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这话,原本该是言为心声的,可是被兰重火拿来救场,就有几分浮夸了。

兰重楼没好气看他一眼,不再多言就走了。他实在不想理会眼前这一团乱麻,尤其是兰重火这姗姗迟来的情事。

兰重火更加莫名其妙,尤其是写信之人到底是谁,想了想也未果,只好按下不表。

***

苏星河坐在白归一身侧。他一直守着他,衣不解带,不眠不休。

期间,李甘棠来了,苏明伦来了,黎刚来了,王莽子也来了。其他军中排得上名号的都人来了。

每个人来了以后都是唉声叹气的,这一场仗折损了半数兵力,且最后险些把三军主帅折进去。每个人都是窝着一口气,又因了凌云、冯闯等军中将领殉国,军中更是愁云惨淡。

白归一的情况依然不乐观。三天内高热不退,人也深度昏迷。

兰重楼每次三次雷打不动前来探望。熬煮的汤药一天十来碗,苏星河喂了一次又一次,他的唇舌到最后比心更加苦涩。

仿佛在走一条永无止境的夜路。没有丝毫亮光,更加未知尽头。

兰重楼看着一潭死水一样的苏星河,“你给他说说话吧,看看能不能把他的意识叫回来。”

苏星河于是给他说话。说两个人在苍梧山的点点滴滴,说他下山三年自己对他的思念,也说他一死十多年自己的心死如灰。

他说的口干舌燥,也记不得喝水,只想把自己的一世情深在今日一并说给他听。却不知道还有没有亲自再与他当面言说的机会。

不过白归一总算福大命大,此劫再过凶险万分,也熬过了危险期,三五日后人虽然没有醒来,情况倒是好转很多。苏星河终于有空去找李甘棠,询问此次的情况。

李甘棠在她的营帐正在与人言说什么,苏星河老远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可是刚接近两人就停下来了。

苏星河也不等通报就挑帘而入。里面只有李甘棠自己,却没有另外一个人。

苏星河坐了,自己倒水来喝,直到一杯饮尽才安之若素问,“怎么?就好像我不知道他在这里一样,现在才避而不见,似乎有些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