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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 第193章 白水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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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甘棠,你告诉我,可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可还有一条路能够让我们去走?”

苏星河自问自答,“没有,没有了……我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只为成就国师封神的野心。另外一条,是我拖着国师下地狱,然后换归一的新生。你告诉我,若是你,你会情愿两个人一起赔进去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想与你生死与共。”

“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了。”苏星河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他说过的话。

两个人若在一处,地狱也犹如天堂。两个人若不在一处,天堂也就是地狱。

“其实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生死相依的爱情,多么伟大,轰轰烈烈的。”

“那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可知为了换他重生,我和白重九付出了什么?不,你不知道。他是他哥拿命换来的,也是我拿半条命求来的。他怎么能轻易就死了呢?他多年轻,多美好。就该活在这繁华盛世,坐拥天下。”

“真的不能一起走吗?我也不见得不乐意——”

苏星河立刻变了脸色,“你休想!我拿命换来的皇位,除了他任何人都不配坐。”

李甘棠不说话了。

“他活了两世,一直都是逆流而上,穿梭在惊涛骇浪之中。这个世间多美好啊,哪里能错过了他最美好的一个人呢?”

“真难得——”

“什么?”

“你能够为天下苍生让步。”

“谁让他命格这么大,芸芸众生都需要他呢?我心眼儿很小的,只让步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

苏星河排解了不少郁闷,长舒了一口气,“我这一生的命数在四岁时就定了。能够再活这么久,又与他相知相爱一场,也没什么遗憾了。所以,愿我如长风,负君上九霄。我就想背着他,飞的高一些,再高一些——”

李甘棠道,“他飞的越高,你摔得越惨。真是到了九重天,你非粉身碎骨不可罢休。”

苏星河不答,却反问,“你说喜欢是什么?”

“喜欢是占有。”

“那爱呢?”

“爱是成全?”

苏星河摇头,“不,爱是成就。”

李甘棠心湖中泛起了涟漪,鼓起勇气问,“那你觉得他爱我吗?”

“苏明伦?”

李甘棠点头。

“不可否认,他也在成就你。”

这话有几分迂回。转了两个弯,还是把“苏明伦”“爱”和“李甘棠”画上了等号。

不管到底真假与否,能够让苏星河说出这等肯定的话,李甘棠无疑都是高兴的。可看到苏星河这般痛心,自己也不能太过得意忘形,于是就要转移话题,“你和白归一玩过金口玉言的游戏吗?”

苏星河摇头。

“我和他玩过。这家伙真是聪明的过了头,太讨人厌了。”

于是就将那一次的趣事娓娓道来。

……

兰重火将白归一扶回去,看他脸色不好,于是道,“你想哭就哭个痛快,别忍着了。”

白归一摇头,突然笑了,“我不想哭,只想笑。”

“笑?”

“嗯。”白归一神色一直都有些不对劲,有种呆滞,有些神经质,“人生活成悲剧,当然要哭。可我的人生明明是活成了一场笑话,多么可笑啊,怎么能不笑呢?”

说着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

“哎,有酒啊,倒是可以助兴。”白归一说着去够酒瓶。

“你身上的伤没好利索,不能喝酒。”

“求你了兰宣,你让我喝点吧。”白归一这么一说,兰重火再也无法铁石心肠,只好让他多少喝一点儿。

他一边开解他,“你也别难过了,没什么可难过的,全当一片真心喂了狗。”

“哪里是喂了狗?而是一片真心,狗都不吃。太廉价了。”白归一喝了一口,咯咯直笑。

“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不是只有苏星河一个,没了也不怕,再找一个不是什么大事。”

白归不住点头,却是直楞楞看着帘外,“哎,兰宣,外面下雨了。”

“嗯,这鬼天气。”

“我想去淋雨。”说着自己翻身下床,跑了出去。

外面的雨瓢泼一样,声势浩大,且猛烈。像是要把人从身体到灵魂全部淋湿。

白归一大喜过望,一步一步走进雨幕中。

兰重火本来看他安静,还以为他是接受了现实,现在看他这样,却觉得情况不妙。

以前,两个人闹得不开心时,他也发泄,大哭大闹,疯疯癫癫。

可是今日,明显又是不一样的。

兰重火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反正就是不同。他宁可白归一摔东西,发酒疯,大吵大闹,哭的痛哭流涕,像个疯子一样。也不想他如现在这样,哀默,哂笑,无声无息的逆来顺受。

他看他这样跑了出去,立刻急了,也追了出去,“你做什么?身上还有伤,怎么能淋雨?真是再高烧了,如何是好?”

“哎,兰宣,你看,下雨了。”

“你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都说了,我不想哭。”白归一脸上都是水,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周围一片哗啦啦的声响。

兰重火去拉他,白归一躲过,他又不能硬着来,担心碰到伤口,于是只能陪着他一直站着。

兰重火看到白归一仰起脸,任由雨水打湿他的每一寸身心。他听到他似乎在说,“我不是输给了李甘棠,我只是输给了自己……”

他听到他又说,“大和尚,你算错了——”

大雨哗啦啦的,后面的他听不真切。

白归一说的是,“大和尚,你算错了,我的死劫和情劫,这次一起过了。”

他说着,一直倒退。不住倒退。

兰重火去扶他,“你倒着走做什么?”

“想倒退回原点。”

“刚出生的时候?”

“不。想回到我十三岁那一年。”

“做什么?”

“想回到三月初三。想回到那一天……我会好好在房间里睡觉,好好睡觉。再也不会去后山赏月了……”

说完这话,他倒了下去。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晕了。

兰重火不敢大意,抱起他回到营帐。他看到苏星河与李甘棠在大营门前有说有笑,他赌气一般扭过了头。

不久以后,他看到苏星河撑伞而来。

三人狭路相逢。苏星河看着兰重火道,“把他给我吧。”

兰重火冷笑连连,寸步不让,将白归一抱得更紧,似乎故意炫耀一般,“都这个时候了,也没必再假惺惺装好人了。”

说完错过他,扬长而去。

兰重火给白归一洗了热水澡,然后给他重新包扎伤口,他靠在他怀中,他听到他似睡非睡的声音,“痛,好痛啊——”

“先忍一忍,我给你去熬药。”

“你有治心——痛的药吗?”

兰重火顿了顿,复又道,“眼前倒是有一味,你愿意吃吗?”

白归一咕哝一声,沉沉睡去了。

兰重火了无睡意,他看着怀中的白归一心绪如潮,起起伏伏。

心中那只小怪兽,似乎挣脱了牢笼,亮出了手上尖利的爪子,还有口中锃亮的牙齿。

这只小怪兽,叫做欲念。

这一刻,再也无法控制,他垂头,抵着他的额,然后吻在他的唇上。

外面,苏星河没走。一直都在。

而这一点,兰重火心知肚明。

次日,白归一醒了。他开始更衣,束发。

兰重火醒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甚至还拿起了剑,“你拿剑做什么?”

“和人告别。”

“苏星河?你准备杀人吗?”

“你要拦着?”

“不,我会拿起我的惊鸿再补上一剑。”

白归一笑了笑,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涩。他将推开的剑鞘阖上,然后握紧走了出去。

苏星河一夜未眠,心烦意乱。白归一来的时候他胡乱翻开了一本书,想要转移注意力,却是徒劳的。

他一抬头,就看到他来了。比起来昨日,他少了脆弱与颓废,多了几分犀利和沉郁,看的人下意识心惊肉跳起来。

他一看到人就开门见山道,“我要走了,来与你告别。”

“挺好的。不过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么?今日有些多此一举了。”

“昨天你给了我一个结果,今日我给你一个决定。再说这最后一次了,总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白归一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书,那是前人一首诗,他一字一句读了出来,“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1

白归一抬头问,“古人的诗,言今日的情?”

苏星河言不由衷,“多应景。”

“正好我也有一首。”白归一俯身,提笔一气呵成,然后递给苏星河。

“清水寒潭落叶浮,忍将往事下眉头。纵然桂魄都圆缺,况复萍踪不去留?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2

苏星河看了一遍,却只念出了最后一句,“好一个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口中如此说,心里比饮了黄连还苦。他能够接受自己的冷酷,能够接受他的误解。但是,他没有办法接受他的无情。

说他霸道也好,说他强势也罢。

白归一不答,对着苏星河跪了下来。

苏星河看着他问,“为何跪我?”

“你我之间既有师徒之义,又有夫妻之情——虽然后者对你来说没有一星半点儿……今日我来就是为了做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