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倾一开始并非那些可怜孩子之一。她完全凭借优异成绩进入屈皖市高级中学，虽然喜欢画画且天赋异禀，碍于自己混蛋父亲，她并没有在学校内表现出来。
直到母亲积劳成疾，张雪倾才不得不用自己的天赋，去获得各类美术比赛的奖励。
这件事很快就被高级中学的领导知晓。
“当时雪倾的年级段主任姓孙，这个男人。”邱挽风说着冷笑了一声，“他为了自己能尽快升职，就劝说雪倾进入艺术部学画画，说什么只有这样，她才有更可能进入更好的大学。也会有更多资格参加艺术类比赛，可获得的奖金也会更多。”
“那时候雪倾是真的缺钱，也想在毕业后带着她妈妈一起离开这个城市。你应该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议论她妈妈的吧。”
敖念点了点头。悲剧的发展总是这样如出一辙。
“这些故事也不用讲了，我大概清楚。你不如说说那些特殊学生。对了，张雪倾以前住哪个寝室你还记得么？”
按照邱挽风所说，张雪倾只是去艺术部加课。在加课之前，她在班级内、校内都只是个普通学生。说不上大受欢迎，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充当起被霸凌者的角色。而且为了维持校内稳定，两个校区的分界管理十分严格。
这也就意味着，特殊分部的霸凌者，不会跑进普通校区欺负张雪倾。更不可能，和她成为室友。除非张雪倾并没有将所有事都告诉邱挽风，她其实在普通校区就承受着霸凌。
想要论证这一点并不难，只要确定张雪倾当初的寝室号就行。
让敖念有些意外的是，邱挽风眼神中透出了几分疑惑。
“寝室？雪倾是走读生，她不住宿的。”
“你确定？”
“我确定啊，虽然我是实习老师，但也会被安排值班查寝，这一点我还是确定的。雪倾家就在高级中学附近。”
敖念皱了皱眉。这事情是越发扑朔迷离了。
基地副本中，唤醒张雪倾记忆的关键是位于天台角落中的纸人，纸人身上带有刻符铜钱。敖念查过，这确实是镇怨灵的一种手段。而且这些纸人的放置也十分讲究。必须放置在怨灵死前所在位置，或者是对于怨灵来说最重要的区域的四方位偏斜角。
一个学校寝室的天台，对张雪倾来说不可能是她最重要的区域。那就只能表示，张雪倾是死于天台。
这也能够很好的将她的死亡归结于“自杀”。
“4001的惨状应该是张雪倾化为红衣后所造成，那不就意味着，天台的纸人是在那之后设下的？”
那种以纸人铜钱为设的阵法很凶，以张雪倾的能力被封住后根本不可能突破。
“既然如此，张雪倾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寝室屠杀那些学生？如果那个寝室是其余三名学生的寝室，那第四个学生又在哪？张雪倾为什么会愿意放过她？”
回想起基地副本中，张雪倾恢复记忆后的凶残模样，敖念整个人就是猛地一抖。
寝室内的布局一看就是住满了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霸凌者，没道理剩下一个洁身自好。
“要么第四个室友也受到了迫害，要么，这个寝室内还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脑中的线索梳理清楚，敖念口袋中的手机也震了震。
打开来看，是阿雯哥的讯息。
阿雯哥：你现在有空么？直接过来吧，这些校领导太难缠了，现在还有暑期特别班，我们不能留太晚。另外，你是个风水师对吧。这个学校有一栋鬼楼
眉梢挑起，敖念差点笑出声来。
还风水师呢。万一她被当场戳穿，会不会以诈骗罪或是传播封建迷信思想给抓起来？
手指落在屏幕上，敖念回了一句。
【我就是个记者，这不是偶尔要查一些诡异新闻，也就学点皮毛。您说的那个鬼楼，很恐怖么？】
阿雯哥：嗯。这话我私下和你说啊，昨晚我们有警员私自进去了，到现在也没出来，打他电话或者是试调对讲机，都显示在信号范围外。我们刚才想进去查看，被校方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让我们去。我不信这些，但我怀疑他们是借这个故弄玄虚，当年那女生，张雪倾出事之前就进入过这栋楼。
又是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
敖念没有继续回复，而是将视线重新放在了邱挽风身上。对方也看向她。
“你脸色很差啊，没事吧。”邱挽风无法凭肉眼窥探敖念手机上的内容，也不想去窥探。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敖念此刻的脸色，白得吓人。
别一会张雪倾的案子没查清楚，她自己先不省人事。
额头的冷汗落在鼻尖，敖念随手撇掉，对着邱挽风笑了笑。
“没事，我一直都这样。邱老师，您知道高级中学内有一栋鬼楼么？”
“我知道。”邱挽风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不过那栋楼其实不能说是在学校内。”
“高级中学的面积极大，几乎有一千来平。并且是靠山而建。那栋楼就在那山里面。说起来，算是历史遗留产物吧。”
邱挽风又给敖念科普了一些关于高级中学的事情。
高级中学是有前身的，前身名为屈皖新世代中学。建立于民国时期，是一个大地主出钱建造。那座山也属于那个大地主。
他当初这么设计并不是想永远地保留，自己对这座大山的拥有权。而是为了防止战争和混乱将学校摧毁，影响学生们的学习。
大山中间部分被那地主命人掏空，并在其中建立了一个小型的中学。当混乱来临，他就会让学生们进入大山。
这种保护措施在一开始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只不过维持时间不长。
战火纷飞，地主心善，大山之内的学校很快就开始庇护周边的一些村民。可是村民的数量太多，还有一些从外地逃过来的。没多久，学校里就挤满了人，地主也没有余粮去喂饱这些难民，只好选择将学校暂时关闭。
这一关，就出了事情。
总有那么些人的心禽兽不如。他无法得到庇护，便要将这个庇护所摧毁，便要其中的人们获得和自己同样的下场。
大屠杀发生，大山中的校内无一人存活，整个学校也被大火焚烧了三天三夜。之后，还被石土掩埋。
“都掩埋了哪来的楼？”敖念听得一头雾水，也有点不耐烦起来。
邱挽风喝了口水。
“你不是屈皖市的人吧。零几年的时候，屈皖市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所幸没什么人受伤，但是那学校被震了出来。屈皖市的人都说是学校里的亡魂在保佑市民。当时高级中学才刚动工，在市民的强烈抗议之下，大山依旧被保留，大山中的学校也被保留了下来。”
“一开始大家都对那学校充满敬意，还时不时去上香进供东西。你别说，那几年屈皖市是真的风调雨顺，高级中学更是收益最大。高升学率，出了多少各领域的名人。直到它变成公立学校。”
“在成立两个特殊分部后，高级中学一直有出事。期初并没有发生人命事故。学生们受不了就转学。我听说头几年，还有老师被分部的学生逼走。”
邱挽风说到这叹了口气。“这大概也是高级中学内老师比较冷漠的原因。但凡对学生好点，别管分部还是总部，那些学生就会蹬鼻子上脸。”
“你们是老师啊。”敖念难以置信。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铺满整个屏幕的消息中，夹杂着来自宁依的担心。
“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敖念闭眼，揉了揉鼻梁，“从那之后，山中的学校就频繁出现灵异事件？”
“嗯，我听说是这样。”邱挽风点了点头，“不过我也就知道这些了。听说分部的那些学生总会找机会去里边探险。学校虽然组织了保安队，但那些保安之中大部分是本地人，并不愿意去管这些。”
“等一下，你一直说那边是一所学校对吧。为什么我朋友告诉我是鬼楼，一栋楼？那栋楼是什么楼？”
“主要是一栋楼。其他区域并没有完全出土，因为被大火烧得都差不多了。那栋楼好像是寝室楼，我不清楚。”
“寝室楼？”敖念的眼睛猛然睁到老大，后背也跟着冒出冷汗来。
人性的恶，在没有正确引导之前，往往要超乎人们的想象。
深吸了一口气，敖念让自己平静下来。
“邱老师，张雪倾的事我一定会查到底，您放心。总之，今天谢谢你，我大概知道要从哪里下手查了。”
敖念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阿雯哥最后一条讯息，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她搜了一下蛋糕店和高级中学的距离，准备打车离开。
“那个，你叫敖念对吧。”邱挽风喊住了敖念，“我回来也是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很少很少。”
她说着，也从围裙中掏出了手机。
“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后期我还能帮上忙。”
敖念自然不会拒绝。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后，出租车也差不多到达。
这次的司机比较年轻，一路上没有任何废话。敖念乐得如此，将自己的初步推断写在备忘录上，还顺道休息了一小会。
到达高级中学门口，乌泱泱围着一群人。这其中有看热闹的市民，也有拉着横幅哭天喊地的学生家长，以及拿着摄像机的记者。
敖念稍微一打听才知道，高级中学这次怕是要面临严重起诉。历年在这所学校内出事的学生家长都来了，认死要学校给个交代。
敖念对这些不关心，她只知道事情闹得越大，张雪倾的案子就不会再次不了了之。
给阿雯哥打了条消息，敖念也不着急，绕着高级中学外墙走了一段。
这所学校确实和普通的公立中学不太一样，建筑外观设计精美，绿化拟仿苏州园林，设有游廊穿廊。这一切和周遭比起来，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高级中学周边的居民楼一看就有不少年头。居民楼外墙破旧，窗户还是那种老式的推式窗。看着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居住其中。
敖念走了一段路，视野就被一座不算大的山占据。
“这里应该就是邱老师说的山了，怎么离居民楼那么近。”
大山和居民楼之间只隔了一条一人宽的小巷。巷子内堆着不少垃圾，散发着怪味。
敖念本想继续往里走走，看能否找到直接上山的路，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阿雯哥给她发了好几条讯息都没有得到回复，索性直接打电话。
“喂你好，我是阿雯哥，你在哪啊，我怎么找不到你。校门口太多人了，你要不绕到学校后门来吧。”
阿雯哥语速飞快，好像处理什么紧急事情。
“你往正门左手边走，绕一圈就能看到一个小铁皮门。我在这等你。”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敖念一脸的懵，只能快步折返。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敖念才看见阿雯哥口中的小铁门。铁门完全生锈，只开着一个很小的口子。
“你好。”敖念靠近，朝着门缝喊了一声。
门缝那边很快出现身影。阿雯哥转着头，确定身后没人才将门整个抬起，向内打开。
这能确保开门尽可能少得发出声音。
“你好，我叫敖念，这，怎么了么？”敖念探头往阿雯哥身后看了看。他身后是一片荒凉的草地。
草长得稀稀拉拉，地上还停着几辆破车。怎么看这地方都不像是高级中学范围内。
果然，阿雯哥的下一句话就证明了这一点。
“这里还不是学校区域，你能翻墙不？”他上上下下打量敖念。
敖念不仅脸色苍白，还瘦，瘦得让人感觉会被一阵风吹到。
“放心，问题不大。”
两人没有再多废话，阿雯哥带路，两人很快穿过那片荒芜地带，来到屈皖市高级中学真正的后门区域。
后门区域应该是防止学生翻墙，砌了三米高的墙。
阿雯哥也不知道从哪搬来几块大石头叠放在一块，并做出准备送敖念一程的姿势。
“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