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渐渐变得紧促，敖念无法控制地，一点一点将视线移动到那个应该放置有摄像头的角落。
她早就该想到，这地方就是个囚笼！打造这个囚笼的人又怎会不监视囚徒的一举一动。tA或许还会通过监控录像，细细回味囚徒在陷入无尽绝望时的种种表现。
寝室内确实已经看不到明显的摄像头，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依旧侵入了敖念的大脑。让她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再度紧张。
身体无意识地微微颤抖起来，耳边的杂音更是无限放大。
突然，敖念的瞳孔猛然扩张。
她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没来得及转身应对，关门声响彻整栋鬼楼。
敖念捏着小锤子转身，手电光束照到的不再是布满杂物的走廊，而是一具高大的身躯！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雨衣，加长的帽檐将他的大半张脸掩盖在黑暗中。
整个走廊悄无声息，只有敖念不断加重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填补着这诡异的寂静。
“有人夸过你可以成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么？”
对方开口，并将自己的雨衣帽摘下。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敖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限。她颤抖着嘴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谢旭。怎么会是你？”
她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谢旭！
“是你做了这些？”敖念的脸色越发苍白，她看到了谢旭拿在手中的锤子。
锤子上沾着鲜血，看样子，是新鲜的。而且比起她手中的，谢旭的那把锤子要大很多。
“阿雯哥？”下意识得想要转头去看4003寝室，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脖子僵硬无比，视线也不肯从谢旭身上挪开半寸。
大脑不断发出警告，要紧盯眼前人的一举一动，以最大限度地确保自身安全。
“我没有杀他。”似乎是看穿了敖念的意图，谢旭笑了笑，“他只是晕过去了，和他那个傻逼一样的同事待在一块。所以别担心，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顺便，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的需求。”
“什么需求？”敖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基地副本中，大量画中人老师都有把学生做成“艺术品”的变态癖好，结合谢旭刚才那句话，那应该是属于他的变态意识，加注在了画中人老师身上。
脑中浮现出当初在副本中，自己两次差点变成“艺术品”的状态，敖念身子又是狠狠一抖。
那还是在梦境副本中！她尚有一定能反抗，并且身边跟着好几个队友。可现在，阿雯哥生死不明的。自己的能力和梦境世界中相比，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想要对付谢旭，并幸存下来的几率敖念都不敢计算。
咬了一下舌尖，敖念试图用痛觉让自己冷静下来，并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
“把我做得漂亮点就行。对了，既然是艺术品，做完了记得把我展示出去，见不得光的那不叫艺术品，那叫垃圾。我可不想当个被冠以艺术品名号的垃圾。太恶心了。”
说着，她还用手电特意点了点谢旭的手。出乎意料，谢旭的手并没有沾满血迹，只有指缝中填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我有个问题，你动手之前会洗手吧。你的手好脏。”
“脏？”谢旭的脸上露出了残忍又兴奋的笑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猛地将手伸到敖念眼前，一股冲鼻的味道也在同时将她的鼻腔裹挟。
味道太过浓烈，她竟然一下子闻不出来那是什么。
“什么？”敖念强忍着想要给这家伙一锤子的冲动。
两人的距离不够近，现在下手，她绝对占不到任何好处。一定要继续拖延时间，等阿雯哥出现。如果对方是真的帮不上忙了，她就必须找到最好的机会攻击或逃跑。
“是全世界最好的颜料。”谢旭将手收回，他似乎完全不在乎敖念是否会趁机反抗，双眼中的陶醉都快要溢出来。
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夸张，谢旭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这是用最痛苦绝望的人的鲜血，以及她的身上的皮脂和碎裂的骨头，制成的颜料。红色，黑色，甚至白色！这必然是世界上最好的颜料！用这种颜料画出来的画，你觉得，会怎么样？”
谢旭的变态程度让敖念咋舌。不过她对此也算是有免疫力了。
“嗯……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上好的颜料产生于大自……”
“你说什么？”
敖念的话被卡在喉中。谢旭动手的速度极快，力道也不小。
氧气几乎是在瞬间被完全阻断，敖念脸色发紫，额头的青筋也跟着暴起。
“你这样就不好看了，做不成艺术品。”谢旭哀叹一声，松开左手，敖念整个人也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跪倒在地。
可呼吸的气体终于灌入肺部，她猛烈咳嗽起来。不过这并不单单是因为身体本能，就在刚刚，敖念听到了一阵非常细微的树叶摩擦声。这声音在不断变大，很可能是阿雯哥醒来了！
她必须在谢旭察觉之前，将这声音掩盖。
见谢旭没有反应，敖念抬眸看了这家伙一眼，又喊出声。“谢旭。”
“你是有什么请求么？”
可惜对方并没有同她预想的那样蹲下身，谢旭依旧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是一个猎人，在等他的猎物断气，以便在第一时间享受猎物的可口。
“有。”敖念抓住他的裤腿，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可怜，就连说话声都因为颤抖而含糊不清，“求求你……”
“你终于学会求我了？”谢旭果然很吃这一套。
他蹲下身，还没来得及触碰敖念，拿着锤子的手就被她狠狠踩住。
敖念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用手中的小锤子砸向他的太阳穴。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敖念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再次举起锤子砸在谢旭的锁骨和肩膀之间。
这两下砸得又准又狠，谢旭根本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变得一片模糊，大脑阵痛无比，想要抬手攻击敖念却发现自己的手使不上力。
敖念向来补刀及时。两下之后，她身子猛地弹起，同时用手按住谢旭的脑袋。
又是一声极为清晰的骨头碎裂声音。
敖念生生用自己的膝盖顶碎了谢旭的下巴。
“窝草，好痛。”
这种攻击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敖念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团，还不忘拿起谢旭的大锤子，给他的左手手臂来一下。
刚从4003寝室爬出来的阿雯哥。“你弄死他，你要坐牢的。”
“不会，他这最多鉴定为轻伤。”敖念将锤子远远丢来，就想过去扶阿雯哥，还没走出半步，膝盖处的疼痛就惹得她龇牙咧嘴。
“要不你自己起来？”
“报警吧，阿民也在这个房间内，情况很不好。就算没有其他证据，光是袭警这件事也够这家伙牢底坐穿了。用我的手机。”
阿雯哥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几次想从地上起来，都没办法。
现在最大的隐患应该是解决了。就算这地方还有什么危险，敖念也没力气反抗，在拿到阿雯哥的手机后，干脆坐在谢旭身上。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直在等他的讯息，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
“文哥！你怎么样了？”
“你好？”敖念突然有点社恐，“我是……”
“把手机给我。”阿雯哥也是无语，“小森，我现在在鬼楼内，抓到嫌疑人了，这鬼楼内有很多线索，你们过来吧。我就不信这些证据还能让那条老狗嚣张！”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阿雯哥脸色又变了变。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聊下去，很快挂断电话。
“你还行么？”
被这么一问，敖念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干嘛？还有情况？”
“没有。”阿雯哥也不知道怎么说，犹豫了一会，“我们今晚估计要在这过夜了。我队伍的人都被调走了，之前闯入办公楼又被那老狗当成了把柄。如果我还想继续参与这件事，估计要等明天天亮，他们才会来找我们。对不起了。”
沉默，已经不只是今晚的康桥了，还有敖念的大白眼。
但这种情况，她也没法吐槽什么。
看了眼被血色铺满的4001寝室，敖念恍惚有种回到了基地副本的感觉。脑中也再次浮现出张雪倾的面容，以及那时出现在寝室内的另外三名女生。
“怎么感觉，这案子远没有这么简单。”敖念看了眼被她压在身下的谢旭。
谢旭的眼中满是怨毒，要不是他下巴碎了，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这算是好事，也算是坏事。
敖念想问的问题，是一个都得不到答案。她掏出口袋中的纽扣，展示在谢旭眼前。
“我问你几个问题，对你就眨眼，不对你就闭眼行么？不行，我把你四肢的骨头都敲碎！反正我现在也有保人了。”
阿雯哥：？我不徇私枉法的。
谢旭本来还想强硬一下，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神顿时就暗淡了。他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了敖念的意思。
“很好，这纽扣眼熟不？”
谢旭看了一会，没有眨眼。
“不是你的？”
谢旭瞪着眼，又眨了眨眼。他试图动嘴唇，但发现自己的下嘴唇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想要用手指在地上写字，也无能为力。
只能一脸怨念得看着敖念。
“哦，不知道是吧。不知道你就眨一下，瞪大眼，行吧。”敖念说着，还给了示范。
阿雯哥忍不住。“你也是变态吧。”
“啧，怎么说话的。”敖念嫌弃，“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九院？”
谢旭眨了眨眼。
“你从来都没有陷入昏迷，或者，变成植物人之类的？”
谢旭瞪眼又眨眼。
“什么意思。”敖念烦了，“算了不问了。过夜吧，我让鬼在梦里问你。”
这话一出，周围猛地起了一阵阴风。
阴风冰凉刺骨，别说趴在地上的两位，敖念眼中也满是恐惧。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人在这，你们要找找他，我好人！”该怂还是要怂，敖念双手合十，对着空气四面八方地拜。
拜完看了一眼阿雯哥，又来一圈，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是警察，你们认清楚哈。”
阿雯哥：我谢谢你……
——
虽然在鬼楼过夜很有挑战性，但由于之前过度的精神紧绷，再加上激烈运动。敖念靠在墙角，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身体得以休眠，大脑却不行。
敖念在“晕”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后，意识就重新清晰起来。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但很快，这种白之后就开始渗出血液来。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呈现黑红色。
并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根根黑发也在此时从远处蔓延而来，直到触碰到敖念的身体。
“张雪倾？”敖念开口。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被黑红填满，她只能凭借直觉猜测。
只不过这样的猜测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在她声音消失后，眼前的颜色慢慢退去。如同看电影一般，她的眼前出现一幕场景。
“屈皖市高级中学？”敖念一愣。
要这么称呼眼前场景所显示地点也不是不行，就是年代不同。
那应该是最初的高级中学，穿着民国时期服装的学生在校园内行走。他们的脸上带着年轻的笑容，偶尔有几个眉头紧锁，大概是对当时的社会表达不满。
不管怎么说，这时的学校还能让人感受到幸福和青春洋溢。
敖念深吸了一口气，不可避免地眨了下眼。场景随之改变。
校园被炮轰，学生们在老师带领下进入大山。
“悲剧开始了么？”敖念喃喃，眼前的画面也如她料想。
大火将山中的学校烧了个十之八九。只有这栋寝室楼，因为最靠近山中自然水源，没有被完全烧毁。
这些画面都是无声的，但在看着那场大火的时候，敖念似乎还是听到了那些惨叫声。
她只能通过不断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这画面消失很快，但让敖念更加觉得难以接受的画面，才真正开始呈现。
和基地副本中所见的4001场景相同。三个女孩的尸体歪歪扭扭的被人摆放在寝室内。
耳边终于出现声音。
那是脚步声。
随后，敖念看到了一个男人进入寝室。
他背对敖念，但很显然，对方的身材和谢旭完全不一样！最让敖念心跳加速的是，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陶瓷娃娃。
那娃娃，看着就同在张雪倾档案盒中发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