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家时，陆浩云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
拘束得很。
看到他们回来，十分礼貌地说：“打扰了。”
苏荞诧异，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吃饭时，警卫员是第一个受不了的。
他坐下的时候就像被扎了屁股一样，快速地扒拉了几下，就清空了碗里的玉米糊。
“首长，我吃饱了，出去逛逛。”
这个气氛实在太难受了。
“去吧。”陆浩云应了一声，依旧慢吞吞地吃着。
堂屋里只剩下三人。
陆浩云率先开口：“到时候我会把样本送去检测。结果出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陆向泽随意夹起一块青菜，木然地嚼了嚼
苏荞偷笑。
陆向泽最不喜欢吃青菜，准确地说，他无肉不欢。
他每次都是最后才开始吃青菜的。
刚刚估计是被陆浩云的问题给问紧张了。
下意识夹起了一筷子。
从小的教训，让他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
所以就算是他最讨厌的青菜，他也会嚼吧嚼吧咽了。
偏偏陆浩云还以为他喜欢这个。
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又重复问了一遍。
陆向泽：……
倒也不用这么热心。
“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检查出来，我们真的是父子，也不会改变我的规划。”
陆浩云和他说过他现在的身份后，他就已经想好了。
不会借他的势力来升迁的。
毕竟两人虽是血缘上的父子，到底没有相处过。
陆浩云不好勉强，现在结果虽然还没有出，但他能确定，陆向泽就是他的孩子。
那检测结果是给家里人看的。
好让他们再也不要催婚了。
说实在的，知道陆向泽的存在，他是很惊喜的。
至少说明，他和阮阮的感情有了延续。
移去了他心中的一块大石。
陆浩云如今刚把人找到，不好过多教训。
况且，现在的他，还名不正，言不顺。
“都随你。你能和我聊聊，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陆浩云错过了孩子的成长，渴望从他的记忆中窥见几分端倪。
他本以为，陆向泽如今能长得这么好，应该是生活幸福的。
可惜，陆向泽说的每一件事。
像一把把利刃，刺伤了他的心。
原来他缺席的这些年，陆向泽受了这么多的苦。
当时，他要是不去执行那个任务就好了。
也不会光顾着对付敌人，导致他错过阮阮的生产。
让陆向泽被人偷走。
还受尽折磨。
若是没有那个自私的人，他们应该也是一个完美的家庭。
阮阮也不会产后伤心过度，伤了身体，早早地走了……
苏荞看陆浩云的阴郁，都要化成实质了。
陆向泽这才打岔道：“其实这些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了一个很好的未婚妻，以后我会很幸福。”
陆浩云点点头。
同时低头，不自然地抹了一把脸。
眼角亮晶晶的。
一看就是哭了。
陆向泽看出来了，眉毛皱起，同时朝苏荞求救。
苏荞这才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转移话题的方法。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向前的人？”
“认识。许久没有联系了。”
陆浩云恢复记忆，回到部队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曾经熟识的人，都散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也没想着要去找那些旧友。
因为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
现在这样，谁也联系不到的状态是最好的。
这样，他死了，那些朋友也不用再伤心一次。
“李叔现在就在清水大队。”
“难道……”
李向前原籍并不在此，如今在这里，恐怕是遭遇了变故。
他从前说话就不过脑子。
很容易得罪人。
这怕是被打成右派才下放的吧。
“他如今就住在茅草屋里。”
陆浩云点头，却不打算现在就去找。
这么一打岔，陆浩云果然没空伤心了。
三人之间的相处，勉强算得上融洽。
陆浩云根本舍不得走，愣是在这又蹭了一顿晚饭才走的。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陆浩云没有急着离开。
转身去了茅草屋。
恰好此时，李向前刚把容深送回去。
回来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煤油灯的光芒照亮的那一刻。
李向前几乎要尖叫起来。
“大哥，是你吗？”
陆浩云点点头，“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可别再提‘大哥’这件事了。”
李向前嘿嘿一乐。
“那哪能啊，这都是我们对你实力的认可。”
两人相视而笑。
李向前还拉着人进去，把自己的好友介绍给陆浩云。
多年不见的好友说话。
简直有数不清的话题。
聊着聊着，几人忽然就说起了子孙的婚事。
几个老家伙开始攀比。
李向前：我孙子已经一岁了。
赵构：我孙子两岁了，谢谢。
荣德：我孙子现在在当知青呢。
荣德故意云淡风轻地说。
他的年龄最长，孙子这么大自然是正常的。
“你呢？”
三人齐齐转向陆浩云。
陆浩云讪笑着摆摆手，“我这儿子才刚找回来，检测结果还没出来，我不好说这些的。”
其实是他知道，自己说了也赶不上。
本来他父母生他的时候就晚，他又是二十五六才生下的儿子。
自然赶不上几人的进度。
赵构摸摸胡子。
拿起煤油灯，看了一眼陆浩云的面相。
心里有数了……
此时，陆向泽正在空间里，陪着苏荞写教案备课。
虽然学生还没找到。
但课得备上。
因为村里满足上学条件的，不一定会送来读书。
是要混着班级上课的。
到时候估计会很混乱，她得早些准备好。
苏荞甚至拉着陆向泽当学生，试验了一节课。
陆向泽宠溺地看着她，她说什么都支持。
像个只会说好的机器人。
不过，有这个结果，她就很满意了。
至少，陆向泽现在的情绪高了一些。
白天的时候，他回到家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
“现在，你的心情好多了吗？陆向泽小朋友。”
陆向泽总算反应过来了，原来苏荞是在逗他开心。
这种情绪被重视的感觉，真好。
“谢谢苏老师，教得很好。”
接下来的几天。
陆向泽每天下班后，都会回到村里。
早上再出发去上班。
虽然这样，他需要提前两个小时。
可他甘之如饴。
这样的苏荞，他想要好好守着。他可不想，像那个老头一样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