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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晚菘从梦中唤醒那一瞬,姜蕙还有些迷糊。

“晚菘?”

略微绵哑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困意。

帐子已经撩起来了,烛火昏昏,床头挂着的碧玉镂雕香囊微微摇动。

往常伶俐的心腹丫头跪在脚榻边,语气微急。

“主子,皇上正往瑶华宫来呢,庆丰传消息说是从福阳宫出来就一路冷着脸,这会子该是到太液池了……”

“什么时辰了?”姜蕙打断晚菘的低语,坐起身来,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温水。

取了衣裳快步过来的石榴忙接话道:“亥时三刻,平姑姑已在小厨房做金玉羹了。”

嘉妃晚间告病,皇帝往福阳宫探望,这会儿应是已尘埃落定了,缘何冷着脸往瑶华宫过来?

“福阳宫有什么消息没有?”她起身,由着石榴晚菘替她穿衣净面、梳妆打扮。

晚菘摇头。

“陛下去福阳宫不久,安景公公就带着慎刑司的人围了宝庆殿,一丝消息也传不出来。“

围了宝庆殿?还是慎刑司的人,不是禁军侍卫?

嘉妃之事,怎么也不至于围困宝庆殿,出了什么变故?

姜蕙皱眉,凛然道:“山楂,你去告诉秋葵和红缨,照顾好年儿,今夜无事不要出门。“

“是。”山楂领命。

“晚菘,你带着红玉碧云几个,随庆丰一道看好瑶华宫宫人,若有趁机做些动作的,即刻绑了。”

“是!”晚菘声音坚定。

铜镜中的女子双眉若柳,不施粉黛,静坐之时,自有一股凌冽冷色。

石榴手脚麻利,飞快绾好了朝云近香髻。

“主子,这样如何?”

姜蕙看了一眼,从妆匣挑出支竹节响铃白玉长簪簪上,随后站起来身来:“走罢,去迎一迎陛下。”

*

御驾从福阳宫一路行到太液池,池面月光粼粼,静静倒映着旁边宫道上林立的暖黄石灯。

“停。”

萧晟自御辇上下来,大步行到湖边,不发一言。

二月下旬的夜风尚还冷冽,萧晟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又回想起福阳宫胡氏的话语。

“——乾宁三十一年五月,陛下尚在晋徐二州巡视水利,先皇携众人往京郊避暑山庄,就在流波湖的小亭外,妾与丽太妃一起,发现贵妃与庶人萧旭举止无状,妾不敢多看……”

“……事后丽太妃寻到妾,以金银珠宝并那只绿釉狻猊香炉为饵,嘱咐妾三缄其口,勿要生事……”

“……妾害怕揭破此等皇家丑事,会被承平大长公主刁难,甚至会被先皇和陛下厌弃、丢了性命,因此答应了丽太妃,始终不曾说出口……”

随侍身旁的盛安手里捧着镶银丝流云纹雪狐斗篷,偷偷觑了眼皇帝的神情,小心翼翼道:“陛下?”

萧晟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那几个宫女怎么说?”

盛安低头躬身:“上了刑,其余人都说不知道这事,只有个叫白术的宫女交代说去年五月确有此事,不待再问就触柱自尽了。”

萧晟沉默片刻,目光凝视沉绿色的湖面,思绪却转到少年时候。

那时众皇子都还未开府,被先皇拘在崇文馆念书,安宁郡主姜蕙是馆内少有的女子。

她生得美丽,有父母娇宠,又得先皇喜爱,常常穿着一身红衣在校场与人打马球,笑容明媚、眼神狡黠,带着少女的轻快肆意,是众皇子都愿意偏疼几分的小表妹。

萧晟细细回想,那时,她是和岐王走得近吗?

不是。

他又否认了这个假设,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崇文馆的时日,姜蕙还不知儿女情思。

不满金钗之年的安宁郡主把所有人,元徽太子、太子伴读安国世子、岐王,还有他这个心中汹涌着遐思的三皇子,都真切地当成了自家哥哥。

再后来,她年岁渐大,皇子们也大都入了朝堂,渐渐不再亲密往来了。

更何况,岐王好武、性子直率,虽然不善谋略,却尤重情义,他一向惟元徽太子马首是瞻,与安国世子陈羡鱼称兄道弟,万万不会对同陈羡鱼有婚约的姜蕙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萧晟轻舒一口气,终于觉出夜间凉意,扯过盛安手中的斗篷自己穿上。

盛安一瞧,面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笑意,请示道:“陛下,这瑶华宫还去吗?”

萧晟睨他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到亥时正。“盛安立即道。

“贵妃身子弱,这时辰应该已经安置了……摆驾回建章宫。”

想了想,萧晟又道:“宝庆殿伺候的人处理干净,派人把二公主送去凤仪宫,就说福阳宫走水,让皇后看着善后,莫要让母后忧心。”

“是。”盛安道。

御辇调转方向,渐渐消失在太液池边。

转过又一个宫道,萧晟抬眼望见皎洁月色,忽然心中一动,又忍不住思索:

岐王无意,那安国世子陈羡鱼呢?

陈渊陈羡鱼与她是自幼的婚约,朗月清风、素有才名,若是他还活着,姜蕙还会嫁给他吗?

乾宁二十八年元徽太子薨逝,陈羡鱼也一命呜呼,听闻承平姑母带着她亲往吊唁……

萧晟还记得新婚之夜,却扇过后,他望着烛光中眉目如画的女子,少见的不像应该春风得意的新太子,忍不住问她,是否甘愿嫁入东宫。

那时她是如何回答的?

摇曳的烛火下,姜蕙身着侧妃的水红嫁衣,眸若点星,望着他道:

“难道三哥哥不愿娶我?”

*

瑶华宫。

偌大的琼华殿外,姜蕙带着贴身侍婢们站在廊下。

她披着双色织锦暗花羽缎斗篷,提着一盏嵌珠琉璃八角宫灯,已等了有一会儿了。

其实,她并不是非演这场戏不可。

身边出了被做过手脚的物件,即便查不出来路,只要原原本本告诉陛下,他是一定不会容忍的。能对他的妃子下手,谁能保证哪天不对他这个皇帝下手呢?

若姜蕙果真如《女诫》教导那般贞静柔嘉,做到这里就可以了。

但她不是。

她已有了年儿,年儿身体孱弱,她不想整日里提心吊胆、千防万防。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难道真信了花团锦簇姐妹和睦,奢求后宫女子不对她这个皇帝宠妃、皇子生母下手?

所以她必定是要反击的。

这场戏只有一个问题:当某天皇帝陛下不再爱重于她,回想此事,他就会认为贵妃操控太医、戏弄妃嫔、心机深沉。

檐下宫灯微暗,小太监轻手轻脚地将灯油填进铜管,陛下的御辇还不见影子。

“主子,夜里风大,进屋等去吧?”石榴上前替她整理好被风吹得略有杂乱的额发,低声劝道。

姜蕙看了看天色,没再坚持,应了一声,往内室走去。

庆丰便在这时从宫门边疾步行来,到得姜蕙面前,一边行礼一边禀告道:“主子,陛下回转建章宫了,瞧着,今夜应是不会再往瑶华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