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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蕙瞥一眼孙贵人,站起身来进到里间,见婉才人还昏睡着,询问太医道:“婉才人如何了?”

那太医急忙见礼,随即道:“回禀昭贵妃娘娘,婉小主脉沉滑尺弱,舌淡苔白,微臣开些补健肝肾、固摄胎元的汤药,只需喝几服药便能大好。”

秋葵上前一步,问道:“这么说,婉才人腹中确实怀有皇嗣了?”

“是,”那太医擦了擦额际的细汗,连忙道,“婉才人已有孕两月有余了。”

两月有余?

姜蕙颔首,令他去开方子。秋葵又对守在床边照顾婉才人的宫女小蝶道:“婉才人是如何摔倒的,你如实说来。”

小蝶眼中含泪,急忙跪倒在地,回禀道:“昭贵妃娘娘,是孙宝林知道小主同她一样要在中秋宴上表演舞蹈,害怕小主抢了她的风头,故意推倒小主的!”

她还待再说几句,姜蕙却没有听下去的意思,转出内室,重新在外头圈椅上坐了,对孙晴云道:“孙宝林,既然你说在场宫女皆可见证,那你随意挑一个,令她说一说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她说你没有推婉才人,本宫就信了你的说辞。”

孙宝林有些惊讶地抬头望着姜蕙,忙不迭指着自己身后跟着的宫女,快速道:“昭贵妃娘娘,让香巧来说,妾真的没有故意推婉才人!”

不消说,这个名叫香巧的宫女,一定是孙宝林信任的大宫女了。

被她指着的香巧上前一步,伏跪在地朝姜蕙行了大礼过后才白着脸迟疑道:“回禀昭贵妃娘娘,当时,当时孙贵人同婉才人都站在岸边,小主看到了便要上前见礼,只是……”

她又看了一眼姜蕙,眼里害怕,吞吞吐吐不敢多说。

“只是什么?!香巧,你说啊!你家小主我绝没有故意去推婉才人!”孙宝林急道。

“只是……”香巧低下头去,抖着嗓子道,“只是,许是走得太快,在石子路上脚步不稳,无意间推了婉才人一把……”

“香巧?!”孙宝林面色急变,一把拽住香巧的手臂,“你在胡说些什么?!”

香巧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她,嘴上求情道:“昭贵妃娘娘,小主只是无意,不是故意……”

“啪——”

却是孙宝林一巴掌甩了上去,打断了香巧的话。

她冷笑一声,环顾四周,目光在孙贵人身上停留许久,又回头看着香巧怒道:“孙曼云许诺了你什么?她不过容貌尽毁的失宠之人,值得你如此背主?既是背主了,何必假惺惺说我只是无意,孬货!”

“妹妹怎能如此说话?”孙贵人退后一步,语气中带着被误会的冤意,“昭贵妃娘娘只说让你随意挑一个宫女来说,香巧是你自己选的人,怎的还能怪到姐姐身上?”

“哼!贱人!”孙宝林骂出两个字,把头一扭,直直跪到姜蕙面前,开口道,“妾身无话可说,请昭贵妃娘娘责罚。”

姜蕙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微微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淡淡道:“既然这宫女说孙宝林是无意,那便罚孙宝林禁足三月、罚俸一年吧。孙宝林,你可有异议?”

孙宝林垂首道:“妾并无异议。”

“至于孙贵人……”姜蕙扫了眼屋内众人神色,微微一笑,“护佑皇嗣有功,就赏双俸一月、月华锦十匹吧。”

孙贵人迅速收起眼底的失望之色,恭敬行礼道:“妾谢昭贵妃娘娘赏赐。”

姜蕙“嗯”了一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秋葵道:“婉才人既然有了身孕,这绛雪轩伺候的宫人便有些不称手了,待会儿去内使司叫全喜领几个人过来给婉才人挑一挑。”

“是。”秋葵应道,扶着姜蕙站起身来,显见的是要回瑶华宫了。

“恭送昭贵妃娘娘。”一群人立即又行礼送行。

姜蕙刚出了重华宫,就在门口碰见匆匆从辇驾上下来的和妃,只听她遗憾道:“唉!昭贵妃娘娘你怎么出来了?我来晚了!来晚了!”

便走到姜蕙面前唉声叹气道:“我今日怎的就一时偷懒,没去太液池呢!”

“不晚。”姜蕙见和妃一双眸子徒然亮起,静静道,“无意推倒了婉才人的孙宝林就住在玉芙宫,虽说本宫罚了她禁足,想来待她出来过后,妹妹你也能有些乐子。”

“哎呀!”和妃抚掌笑道,“这么说也是!”

绛雪轩这边,人都散了,孙贵人行到内室,坐在婉才人榻边,接过小蝶端上来的药,轻声道:“冯姐姐,她们走了,你快起来吧,把这碗药喝完,好歹是双身子的人。”

婉才人闻言,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急忙接过药碗自己喝了,这才忐忑道:“孙妹妹,怎么样?昭贵妃娘娘没看出来什么吧?”

孙贵人一顿,心下想着,自她入宫以来,这些冒出头的宠妃,有哪一个能长久?就连同昭贵妃分庭抗礼的皇后王氏,也自掘坟墓把自己弄到了没有全尸的地步。就凭这些,她要是觉得昭贵妃看不出这里面的把戏,那简直就和孙晴云一般蠢了!

只不过,如她们这般的小妃嫔,只要不斗到昭贵妃娘娘身上去,难道她还会特意关照那些中招了的蠢货吗?

果然,此次昭贵妃虽然对孙晴云稍有留情,没有重罚,但也没有挑破这里面的事,分明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些思绪不过一瞬,孙贵人笑着安慰道:“冯姐姐勿要忧心,孙宝林已经被罚去禁足了,没有三个月出不来,往后待她出来,陛下也早就把她抛到脑后了,即便她年纪更轻,也再不能同有了身孕的你比。”

婉才人却摇摇头,将药碗放到墙边《送子天王图》底下搁着的壁桌上,关心道:“孙妹妹,我们这样,总归是害了她,不过她阿娘既然害了你阿娘,也算是遭了报应,不知你这口恶气出了没有?”

孙贵人一愣,袖中藏着的指尖微微蜷曲,倏然笑道:“冯姐姐关心我,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