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凌家，凌承远脸上的喜色依旧没有消退，他踌躇满志地回了书房，吩咐人去打听当年叶嫔进潜邸的事，自己则是洋洋得意地在小榻上歪倒，翘着二郎腿哼起戏文来。
丫头进来禀报：“夫人使了人来请大爷进内院去，说是有事要与大爷商量。”
若是换了平日，凌承远早就起来去了，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如今都是靠着柳家，才让凌家族中长辈有所忌惮，不敢明着把长房一支都赶出去，可今日不一样了，他已经找到别的依仗和出路。
他摆摆手，吩咐道：“打发走，就说我还有事，没空进内院。”
谁知道外头等着的丫头不顾礼数，急急忙忙进来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凌承远跟前：“爷，求求您救救奴婢吧，您若是不肯回院子，夫人又要疑心奴婢在中间挑唆勾引爷了。”
这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凌承远身边伺候的大丫头玉兰。
只是这会子玉兰没有了从前娇艳的模样，一身瘦骨嶙峋，脸上还有伤，一看就是刚被磋磨过，神情也是畏畏缩缩，像是受了不少惊吓。
凌承远愣了一下，让她起来：“你这是……是夫人罚的？”
玉兰哆哆嗦嗦起身，含着泪望着他点头：“是，夫人说奴婢蠢笨，又说奴婢妖妖佻佻存心想要勾引大爷，可是奴婢在大爷身边伺候多年，一心只盼着大爷好……”
玉兰是自小就在凌承远房里伺候的，那会子凌家长房还是个破落户，他也只有这一个丫头，这些年的情义也是在的，想起从前玉兰的体贴小意，比起柳氏那副凶悍的模样，实在是天壤之别。
凌承远心里也不由地生出一股久违的柔情蜜意，伸手拉过玉兰：“委屈你了，这些年都是你在我房里伺候，事事安排妥帖，原本我就打算收了你在房里给个名分的，若不是柳氏她……”
提到柳氏，他便是一股子厌烦，从前瞧着也是娇怯怯的美人，现在活生生一只母夜叉，连睡在她身边都觉得腻歪！
玉兰无声垂泪：“怨不得大爷，都是奴婢命不好。”
在柳氏那样的凌虐下，她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一心只想少挨点责罚。
可是凌承远动了心思了，他拉着玉兰到自己怀里，轻声叹气：“听我的，我会想法子给你个名分的，只要你肯好好伺候安分守己。”
等到他办成了叶嫔这一件差事，柳家再也钳制不了他了，那时候要纳妾要收通房，柳氏又能如何呢。
玉兰不敢拒绝，心里也是暗藏期盼，若是真能做了妾室或者通房，柳夫人怎么也要收敛些吧，不敢像这样非打即骂了。
她低声道：“大爷今日还是先去见见夫人吧，方才夫人还让人出去打听了，听说先头陆氏夫人如今与靖海侯府世子定了亲，她正不痛快呢……”
她原本是想劝凌承远不要在这时候与柳氏吵闹，免得闹得不可开交，却没想到她一句话说完，凌承远身子僵住了，甚至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你说什么，谁定了亲？”
玉兰不明所以：“陆氏和靖海侯府世子，是柳夫人先前去韩家宴请时，靖海侯夫人说出来的，今日夫人又打发人去打听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凌承远如遭雷劈一般，呆呆站在那里好半天动弹不得，陆氏居然跟霍世子定了亲！她怎么能，怎么可以！
她一个被凌家赶出去的商女，一个和离大归的弃妇，怎么可能能嫁给霍无双！
靖海侯府疯了吗，这样的女子也允准她进门！
他心里乱成了一团，神色也十分难看，跌坐回位上，喃喃自语：“霍世子怎么会看上她，她怎么配嫁进侯府去……”
凌家跟靖海侯府是天差地别，他就算再如何钻营，与霍无双也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存在，没想到他当初瞧不上连房门都不愿意进的陆氏，如今竟然要嫁给霍无双了，要成了靖海侯府世子夫人！
这让他心中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后悔也像是愤怒，更多的是五味杂陈。
也因为这个他没有了与玉兰旖旎的兴致，只是吩咐她留在前院这边伺候，不用回内院去了。
榕园里，柳氏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凌承远回来，有意要质问他陈雅娴是怎么回事，却是白白耽误了时间，甚至连打发去请凌承远的玉兰也不见回来，她哪里还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顿时火冒三丈，跳起身来就要带着人去前院。
还是何妈妈赶紧拦住了她：“夫人使不得！”
“如今既然打听到了陈家姑娘与大爷怕是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就不能轻举妄动！”何妈妈低声劝着她，“若是这样闹起来，且不说传得成了笑话，就是大爷心里也不舒坦，说不得真的就破罐子破摔，闹出点什么丑事来了！”
柳氏咬牙切齿：“难不成就由着他这样胡天胡地！让那玉兰小贱蹄子得意？！”
何妈妈终究是见多了这些事，又是从薛家培养出来的，老神在在地说着：“爷们哪有不偷腥的，就是偷不着也会惦记着，如今要紧的是弄明白大爷究竟哪里来的底气，连夫人的话都敢不听了。”
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先前凌承远虽然恼着柳氏的跋扈嚣张，却也不敢得罪她，但凡有什么事都还是与柳氏商量，柳氏的脸面也是给足了的，这几日倒是有些不同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柳氏想了想，深以为然，叫了自己贴身的丫头过来：“想法子去前院打听打听，从大爷贴身带着的几个人那里套套话，看看大爷今日又出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问明白了回来与我说。”
她倒要看看凌承远做了些什么，还敢在柳家和她跟前腰板硬了起来，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让他脱离了自己的手掌心去！
好在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丫头便回来回话了：“给了几十个大钱，那两个边交代清楚了，大爷是去了葫芦胡同，听他与陈三爷说，好像是去见一位姓毛的大人，听说是宫里出来的，还很了不得的样子。”
宫里出来的？柳氏疑惑，那怎么会跟凌承远有了来往？又会是谁？
她思量了一会，决定回一趟娘家，她对这些一无所知，可她爹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