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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亲卫簇拥着都护出了南门。

军司马一躬身对着刘镇恶行了军礼,马鞭子狠狠一抽向军阵驰去。

不多时,哨声骤然而起,一队队士兵向南门外跑去。

还在原地的士兵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离去的同僚。

都心里知道死战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没看到射进大寨和内寨的箭矢越来越多了吗?

这时,南门外岸边停靠的十几条大大小小的平底驳船都被解开了缆绳。

站在岸边的船夫们用长篙慢慢地撑开船只。

木船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岸边,在西北风的吹送下,没几停就飘出了数十步。

“点火!起!射!”

话音未落,数十支火箭嗖嗖地落在了船舱里。

瞬间堆积的洒了火油的干草熊熊燃烧起来。

士兵们和船夫慌忙离开岸边退回大寨。

十几条船一起被点燃,熊熊的火苗子直升起数丈,浓烟一团一团地升腾而起。

木头爆裂的噼里啪啦声百步外的营寨内都可以听到。

列阵的虞军士兵们不时回过头疑惑地望着映红的半空和如黑龙般卷起的浓烟。

大部分士兵们很快就猜到是停靠在岸边的船只起火了。

这些天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船只靠岸,卸下民夫、戍卒、粮草、木料、石块。

有的当日便扬帆回航了,有的停靠一晚第二日再返程。

不少士兵还托船上的信使往家捎过信。

昨天那信使还收了一包裹的信件,他也因为船只被烧滞留在辎重营里。

这会哆哆嗦嗦地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

他就是个在地方上传递普通信件的信使,从来没上过战场。

昨天还对军营里的一切感兴趣呢,今个就后悔死接这趟差事了。

“护军长史,你领一队游骑,把所有辅兵和民夫聚拢了,帮着检校兵儿官把伤病的士卒们送到山丘上去。”

刘镇恶说完又补了一句。

“你也留在那吧!”

说完一磕马镫,胯下卷毛騧慢慢踱着步子向重甲营走去。

集结多时的各部营都能看到西边的一大早就关闭的大寨门甬道里,原本已经堵塞了装满泥土的厢车。

此刻又垒上了拒马,拒马后是几台厢车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

北门也是一样的处理,用厢车堵死再加拒马。

拒马后又是一排厢车,厢车骨碌碌地推到地。又用铁链把包铁的车轮栓在一起。

四散在大营的几千辅兵和民夫聚拢着互相挤着挨着的被士兵们驱赶着涌出南门。

一百多被抬着的伤病号出了寨门后,大门咔哧哧地关上了。

下了巨型的门栓,又用圆木顶上,装满泥土的厢车堵住通道。

和其他寨门一样的布置,只不过西边大门后多了两队操纵八牛弩和床弩的积弩营的士兵。

所有楚军士兵们都明白主帅这是破釜沉舟要决死一战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守住了大寨,主帅受陛下恩赏,小兵们也有丰厚的赏赐。

左武卫军说白了也是刘镇恶的私兵,大部分士卒都来自梁郡和谯郡。

而刘镇恶的封地就在梁郡,他的宗族多和谯郡的望族通婚。

而谯郡又接受了大量北方的流民,拥有部曲的地方豪强大部分都和刘氏交好。

所以左武卫军里的士兵主要由这两郡的士族们提供的私兵和募兵就不奇怪了。

刘镇恶这人还很豪爽,得了赏赐和战利品都分给部下了。

这大概是受衍武帝的影响。

他初从军就在衍武帝身边,衍武帝那会还是太子时,遇战事从不退避,披甲持槊跃马在前。

金银锦帛都分给部下,还和刘镇恶他们一口锅里搅饭吃,一个帐篷里睡觉。

所以衍武帝的这些做了统军将领的亲卫们,也对部下极好。

即使是大头兵也待遇丰厚,都是一个地出来的,论着论着就攀出亲戚来了。

战死有双倍的抚恤,伤残了回老家有人管。

平日里士卒们吃的也不错,打起仗来得到封赏和战利品,军士们一车一车地托行商或漕帮捎回家。

加上主帅亲近,所以左武卫从来不愁优质的兵员。

父死子继、兄亡弟承的事在左武卫军中比比皆是。

当兵就为了搏份家业的,想打败老子不让老子发财,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刘镇恶不用做什么战前动员,他自己领着亲卫就在各部身边转来转去。

丝毫不畏惧飞来的箭矢和巨石,就这份镇定那些士卒们看了心里都热乎乎的!

一个个紧握着武器死盯着寨墙!

“五十步!”

六座却敌楼上不约而同地发回来旗语。

六座却敌楼,每座楼间隔一百五十步。

这就是说楚军一次就排出了一千多步的进攻幅面。

至少五个仪同十个营五千人要同时攻击寨墙了。

刘镇恶抬起头,他的马正好踱到扬武营队列处。

他知道这个营的士兵基本来自梁郡阳夏县。

这个县是最早接受老主公军中伤残士卒的县,眼前这些士兵基本是第三代军户子弟了。

他们的祖父从陇西、并州一路与胡人厮杀,随着老主公退守江淮,落户到阳夏成了兵户。

他们的父辈是第一代左武卫军中士卒。

刘镇恶依稀记得还和这个营的不少老兵一起烤过肉喝过酒。

不知道那些伤残了回乡的老兵们过得好不好?

“阳夏子弟,何在!”

刘镇恶脱口而出喊了一嗓子,纷飞的箭雨中仿佛打了个霹雳!

“在!在!在!”几百人同时怒吼着。

“可惧楚狗?”

刘镇恶大叫道,胯下卷毛騧咴咴地打着响鼻,左前蹄用力地刨着地面。

“虎!虎!虎!”

几百人用虞军特有的庆祝胜利的呼号回应了主帅的问话。

很快临近的步营也呼号起来,转瞬间整座虞军大营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号声。

就连南门外山丘上的辅兵也被感染了,“虎虎虎”地嚎叫起来。

已经在云梯的板壁后看到寨墙愈来愈近的楚军士兵。

本来绷紧的身体被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号声惊住了,握紧刀枪的手松了一松。

而在最下面一层推车的中垒营士兵们却没被这呼号影响。

他们倾斜着身体,大腿和小腿上的肉一块一块的硬疙瘩隆起了。

咬着牙用力一送,“砰”地一声,云梯车身一阵晃动,冲角抵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