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沈诺听不到，宋雅还是轻声细语的说了很多，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溢满了温柔和宠爱，却又洋溢着一缕缕的悲伤，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雅停了下来。
她低低笑了一声：“看我，说太多了，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
她轻轻给她掖了掖被子：“妈妈不吵你了，你快睡吧。”
只有她睡着了，宋雅才有那个勇气对她自称妈妈。
她明白自己不配，所以从不敢主动提及，只是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渴望她能再次喊她一声妈妈。
“小诺，”宋雅最后道：“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回紫泽府三楼的小阁楼看看吧，那里藏着的东西，值得你去看看。”
那是曾经的秦斯雨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意，也是曾经的秦斯雨拥有曾经的沈诺最好的证明。
那些过往消散的回忆，那些被沈诺无情撕碎的曾经，都被他一点一点的拾捡回来，在无数个黑暗的夜晚里，在数不清的孤寂里，他一点一点的修补着曾经的一切。
那是她爱过他的证明，他努力想抓住那一丝丝的碎片，所以乞求般的留下了所有。
可那些所有，却少了它其中一位主角。
门被轻轻关上，宋雅的身影消失。
昏暗适眠的房间里，沈诺的眼角有一滴液体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秦琛坐在急救室门口，见宋雅从休息室里面出来，他将她拥入怀里，指腹抚上她发红的眼角。
“哭了？”
宋雅撇过脸，躲过了他的手：“没有。”
秦琛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仿佛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
旭日东升，夕阳西落，一天很快又再次过去。
就在宋雅的脸色越来越白的时候，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宋雅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郑修杰充满疲倦的脸映入眼帘。
宋雅神情紧张，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小杰，小雨怎么样了？”
郑修杰知道她担心，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手术顺利，暂时保住了性命。”
听到前面那一句，宋雅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了后面那一句，她的手倏的攥起，嗓音微哑：“暂时保住………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郑修杰似不敢看她的脸色，撇过了头，低声开口：“如果他能在三天之内醒过来，就会彻底脱离危险期，但如果醒不过来………”
郑修杰没有说完，宋雅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醒不过来，那肯定就真的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宋雅踉跄了几步，被秦琛拥住。
秦琛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脸色有片刻的怔忪，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抱住怀里颤抖的女人，抿了抿唇：“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后续阿雨还需要你。”
将近三十个小时的手术，郑修杰在手术室内的每一分钟都是在跟死神赛跑，神经一直紧绷，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人就被阎王爷抢回去。
他是人人称道的神医，但他终究不是神，无法让自己最好的兄弟彻底脱离危险。
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秦斯雨，你可得争气一点，千万别让我的努力付诸东流啊！
郑修杰心里这样想着，对秦琛道：“阿雨的身体指标还有几个没测，我得先去守着他。”
秦琛：“嗯。”
林锦轩和顾璟收到手术结束的消息后，就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秦琛和宋雅已经进病房守着秦斯雨了，林锦轩和顾璟在医院门口对上，便一起上了楼梯，然后迎面撞上郑修杰。
林锦轩沉声问：“阿雨怎么样了？”
“三天的时间。”郑修杰道。
林锦轩和顾璟的身体不约而同的僵硬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顾璟稍微比林锦轩冷静一些，沉声开口问：“阿雨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嗯，”郑修杰揉了揉酸痛的眉心：“三天后如果醒不过来，我就彻底没有办法了。”
林锦轩蓦地抬头问：“如果醒过来了呢？”
“如果醒过来了，”郑修杰放下手，自信的勾了勾唇：“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别想从我手里抢人。”
林锦轩和顾璟对视了一眼，随即非常有默契的上前一步，伸手，一起勒上他的脖子。
“郑修杰，你胆子变大了，还会跟我们耍心眼了。”
郑修杰被勒得喘不过气，用手掰了掰他们两个的手臂。
“手手手，”他嚷嚷：“要喘不过气来了！”
林锦轩和顾璟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郑修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顿时明白了他们两个刚才误解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无语，白了他们两个一眼。
“你们刚才的理解也不算错误，”他抿了抿唇，情绪低落：“阿雨醒来的概率……不超过三成。”
林锦轩和顾璟纷纷一怔。
片刻后，顾璟陈沉静开口：“不管怎么样，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来得要好。”
郑修杰“嗯”了一声：“希望如此吧。”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这次的主谋查到是谁了吗？”
“还没有，”顾璟开口：“谢言当时及时赶过去，有几个杀手想跑没跑掉，就被他抓了起来，他中午回去审讯，估计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知道结果了。”
“你没查？”郑修杰问。
“查了，”顾璟眉眼处带着一抹以为的沉重：“表面上是罗西家族动的手，但我怀疑背后主谋另有其人。”
郑修杰眉头皱起：“沈诺得罪的人就那么几个，目前基本上都被阿雨清理得差不多了。除了郭艳一家子、格林威和丽萨、温妮，沈诺还能得罪哪个有这么大能耐的人，居然能不动声色的躲在罗西家族背后策划这一次的谋杀？”
“总会知道的，”林锦轩脸色阴沉：“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得先清理一下那些杂碎，等阿雨醒过来，再由他自己来处置。”
是的，醒过来。
林锦轩一直坚信，秦斯雨那个妖孽，一定不会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