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拐进了宁理工门口的小胡同里，张记烤鱼招牌的暖黄色亮光透过挡风玻璃漏进车内。
这个点了，烤鱼店的生意竟然还很好，不大的店面，屋内十几张桌子坐满了大半。
店里大多是一些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留校的学生居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已经沾染上了一些社会上的气息，猜酒划拳不亦乐乎。
初夏的傍晚，一下车，外面的热空气便像浪头一样哗地拍过来。
常昊嗓音沉稳：“屋里凉快，你先进去找个位置坐着，我去隔壁买两瓶汽水，你先点菜。”
许安安：“他们不是有汽水卖吗？”
常昊：“隔壁便宜。”
许安安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原因，惊奇地睁圆了眸子。
常昊：“要不然就在店里买？”
许安安连忙摇头：“不不不，你去隔壁买，咱该省省该花花！决不当被消费主义裹挟的冤大头！”
她只是瞧见常昊这样的生活方式觉得新奇得紧。
以往，她跟陈岩出去吃饭，陈岩从来没省过这样的小钱。他连团购券都不屑于用，只会觉得这样跌面。
可就是这样的人，最后连十万块的彩礼都舍不得拿。
反倒是常昊这样的，她竟然觉得心里很踏实，很安心。
常昊笑笑，转头进了隔壁超市。
许安安脚步轻快地进了店里，正好有一张上一桌客人刚吃完，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
她连忙坐过去占了座。
许安安才刚坐下，一个烫着粉毛的男生就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哟，小美女，一个人过来吃饭呢。”
男生自来熟地在许安安旁边坐下。
许安安皱眉：“我不是一个人，跟朋友一起的。”
她不适地往长条凳的另一边挪了挪，跟对方拉开距离。
粉毛男生往外掏手机：“你的小姐妹啊？加个微信认识认识呗。”
他说着就嬉皮笑脸地又往她这边凑。
许安安冷脸：“我没微信。你离我远点。”
粉毛乐了：“现在这个年代还能有人没微信？”
他非但没离远点，还又往许安安面前凑了凑，“给个微信能少你块肉咋地？”
许安安已经被逼到凳子边缘，退无可退。
她咬唇，毫不犹豫地抓起桌上服务员刚倒的热水，冲着粉毛的脑袋挥手就是一泼。
还烫手的热水奔着粉毛的面门直去。
他躲闪不及，淋了一头，“嗷”地鬼叫一声蹦起来。
粉毛一边拍脸一边嚷嚷：“有病吧你！宁理工的小仙女了不起啊？跟谁稀罕要你微信似的。”
许安安绷着脸：“说了让你离我远点你不信，不好意思，我精神病刚出院。”
粉毛瞠目，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往旁边“呸”地吐了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着晦气就走了。
许安安乐得偷偷翻了个白眼，愉快地收回视线，余光却瞥到常昊正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住了。
男人盯着她，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见许安安发现了他的存在，常昊才拎着两瓶汽水走进来，在许安安对面坐下。
小姑娘两颊泛起浅淡的桃粉，窘得不敢抬头看对方。
天啊太社死了。
不知道对方刚才看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精神病刚出院的话。
常昊明明到了还不进来，许安安严重怀疑，他就是故意在外面看热闹！
常昊起开汽水，插好吸管推给许安安，神色如常：“给你，菜点好了吗？”
“还、还没。”
“那我去问服务员要菜单。”
俩人点了一条青花椒烤鱼，单点了一份香菜拌牛肉，一份拍黄瓜。
凉菜很快端上来。
常昊：“这家的拍黄瓜不知道你吃过没，味道不错，你尝尝。”
“哦哦。好。”
许安安夹了筷子拍黄瓜往嘴里塞，食不知味。
他一句话没提刚才那茬，许安安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可能，他也是刚到？什么也没看见？
还好，还好，脸面保住了。
许安安心不在蔫，没留神吃进去一颗碎的小米辣。
等她反应过来，那辣味直冲天灵盖，呛得她直咳嗽，眼泪跟鼻涕一时控制不住直往外冒。
常昊赶紧递纸给她。
许安安已经顾不上不好意思了，擤完鼻涕，拿起汽水吨吨吨就是半瓶下去。
常昊低笑：“小许同志，不能吃辣别逞强。”
冰冰甜甜的汽水很好地缓解了辣味。
许安安缓过神来，再听到常昊这话，恨不得以头抢地。
苍天啊，大地啊，还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咦，你居然买的芬达！还是橙汁味！你也喜欢喝这个味道的芬达啊？”
常昊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好巧，我俩都是宁理工毕业的，口味也好像。”
她绞尽脑汁地寻找着话题：“师兄，你说，我要再找不到工作，能拜你为师学汽修吗？”
男人瞥了她的小细胳膊一眼：“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细胳膊细腿的，干什么汽修，都是苦力活。”
“我开玩笑的。”
许安安干笑，她想想，又不由得悲从中来：“不过，现在我是真找不到工作啊。”
常昊：“宁理工毕业，怎么会找不到工作？”
许安安：“你看你也是宁理工的，不也去修汽车了吗？”
常昊听着她“天真无邪”的语气，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眸光澄澈干净，不像是在讽刺他。
他又低头专心吃肉。
这个话题算是提到了许安安的伤心事。
刚才两个人说话的间隙，烤鱼也上来了。
她戳着烤鱼，碎碎念叹道：“现在这个大环境，太难了，我之前在准备考公，没考上，又错过了春招秋招，现在更不好找了。”
“现在的企业，都想招有三年经验的应届生，简直是没想给人活路。”
常昊给她建议：“你可以试试多投一些大公司，小公司都想招一来就能上手的，大公司才有时间跟财力愿意去培养有潜力的新人，宁理工的招牌拿出去，还是受认可的。”
许安安沮丧着脸：“我投了，人家不要我。”
常昊低笑：“那要不然，你去投精神病院试试？”
许安安蓦地睁大了眸子，脸烧得通红。
他刚才果然听到了！
他装了半天，自己都差点以为他刚没听见，没想到现在突然又提起这一茬！
啊啊啊，好过分！
常昊欣赏够了小姑娘又羞又恼的模样，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知道新捷吗？要不然你试试新捷汽车？”
许安安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我知道，这几年新崛起的新能源汽车牌子。听说还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师兄创办的来的。”
常昊眼皮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筷子：“哦？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