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放进城，莽村的流动性已经很大了，人员也繁杂了不少，像高启盛这样的陌生人，大家也只当他是谁家女婿，谁家多年不见的儿子。
李清秋往旁边挪了挪，给高启盛留出一块空地，然后找来一副崭新的杯具递给他。
之后这一系列动作就被人发现了。
话题焦点一下子又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是否有人在故意引导，她已经记不清了。
“清秋，你回来的正好，刚才没见你评价这个名字呢。”
“李知秋这个名字好听吗？”
“好听。”李清秋说，“落叶知秋，就算是就是落地也要活得热烈。”
“你看，果然连清秋都说好吧？”广秀云迎合道。
“别说，和清秋的名字也很像呢！”
李凤兰:“一个叫清秋，一个叫知秋。”
“全是长在秋天的孩子！”
众人皆笑，气氛快活起来。
高启盛眼见她开心的样子，也就没什么防备，跟着轻微笑出声。
但接下来，广秀云便将情况逐渐引向更隐晦的深意。
她说:“清秋回京海多久了？”
“半年了。”
“这么久了啊？”
“竟然都不说来看望我们呢。”
广秀云挽起笑意，手指虽在夹菜，目光却不时飘向其他地方，漫不经心到可怕:“这段时间，你都在京海忙什么呢？”
“唔……”
李清秋有在认真思考，但是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难以启齿这段往事。
“在，在店里打工。”她小声说道。
“什么？不会吧。”广秀云提高了声调。
不只是李凤兰，连同旁边的李小芳、娟姐全都震惊。
“你没在开玩笑吧？莽村的大学生，怎么可能在打工呢。”
李凤兰俯身仔细问了一遍:“你在哪打工？”
“在，在……”
说到这，李清秋将头埋得更低了。
高启盛拦住她们不断的询问，心生不悦道:“在手机店里。”
“你是？”
高启盛正欲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又有了别的想法，只是说:“我是她同事，今天特意开车来送她和吴婶。”
“喔，原来是这样。”
“难怪没有见过你呢。”
李清秋在下面抓紧他的手，用眼神交流，问他想搞什么？
他给了一个放心的意思，看这帮人就跟看自己酒场上，那些追逐名利的人一样。
但凡李清秋现在是别的处境，这些人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瞧不起人，烂俗的戏码他已经看够了。
广秀云拉过张望的李凤兰，说:“那你现在还在打工？”
李清秋点点头。
就连小芳也露出别样的情绪，读书无用论可以说是在李清秋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清秋的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曾经多么风光，今日就多么难堪。
作为全村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如今却沦落到需要打工的地步。
这难道还不够让人唏嘘吗？
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高启盛，逐渐积聚了更多的不快。
广秀云安慰:“要不，你来我那试试当个老师吧？”
“你有学历，有能力，当个老师不难的。”
李清秋感激的看向她，自己并不想麻烦她。
然而广秀云紧接着说了一句似懂非懂的话:“就是不知道，有过污点还能不能进来。”
李清秋当场怔住，心一下子被狠狠刺痛。扶着桌子的指节霎时僵硬，抬眸，脸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
瞳孔因为恐慌而颤动。广秀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自己多虑了？
她艰涩开口:“秀云姐，不麻烦你了。我有自己的事情做，就不当老师了。”
“没关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广秀云扬了扬唇角，真情流露，又真心实意。可在掠过对面女人的时候，眼底划过的是一丝令人战栗的冷意。
不，不只是冷意。
还有恨意。
是比冷更可怕的表达。
这下高启盛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都是一个同乡的人，至于用那种眼神看对方吗？
不想多嘴是因为这是莽村的地盘，而他又是作为李清秋的身边人，必须要留几分面子。
但在看见广秀云之后，先前的顾虑便烟消云散了。
他的气场本就偏冷，这一皱眉，那股高位者的压迫感即刻出现。
而凌冽的声音并不高，传到距离不远的人们耳中，大家还是愣住了，彼此静默的看着他。
高启盛推了推眼镜，说:“没错，清秋也有自己的事情干，就不麻烦各位操心了。”
“再说了，只是进一个学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进的话，随时都能进。”
“如果清秋表明她的意思，我肯定会把她送进更好的学校教书。”
“但关键是，我们现在不想进。”
高启盛随意的往后一靠，手置于膝盖。
所有人察觉出他的异常。
只是语气过于夸张，谁能知道是真是假？
说出这种话，也太荒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