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王宸眼前的景象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幕。
尽管心境稳定如王宸，但此时他的心中也不可避免地狠狠揪了起来。
可能是幻境中红袖出现得太过真切的原因，王宸似乎已经将红袖当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视野之中，一座神台高耸而立，其下是数之无尽的台阶。
一向柔弱的红袖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身着一袭红衣华袍的红袖。
她神情冷漠，高高端坐于神台之上的王座。
王座之下，众多修士臣服于地，高声呼喊着什么。
尽管风声很小，但王宸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王宸此刻有些茫然地飘荡在云层之上，他在无数的碎片中将红袖后面几世的经历拼凑了出来，才勉强知道她为何会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这时，一个身影毫无声息地走到了王宸的身边，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
“看看，这就是你拼尽性命保护的妹妹，如今却成为了修仙界的公敌，今天，你必须做出选择。”
那人留着一缕山羊胡，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在说话的时候，他那怪异的表情让王宸有了些熟悉的感觉。
王宸明白那人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世的红袖，历经了无数修仙界正道之人的围杀与鄙视，才在绝境当中修炼到了炼虚期，创建一大宗门，名为魔音阁！
王宸的心头一跳，因为他所处的真实世界中，真的有这一魔门势力！
上万年前，有魔宗之人在魔族的授意下潜入到中州，创建了中州的第一个魔门，天魔宗。
而后上千年间，中州又陆陆续续出现了三个魔门，分别名为魔音阁、血魔宗和鸿蒙宗。
难道……
王宸双眼微眯，他实在不明白，这幻境中的景象与现实中的魔音阁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他的心底刚出现了一个想法，可马上就被他否定了。
“你都说了，我好不容易才保护她至此，我的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王宸的话中带着锋芒，扭过头看着那带着阴森气质的男人。
“呵呵呵，我劝你最好想清楚。”男人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的眼中闪烁着杀机，伸手一指红袖：“她，是修仙界的敌人，要么你去杀了她，要么，你就此身死，灵魂永远堕入暗渊，不得超生！”
“凭什么？”王宸冷冷的声音响起。
“嗯？”
那男人侧耳看向王宸，似乎是不太相信王宸的反应。
王宸冷笑一声：“就算你们自诩正道，她的命凭什么由你们来决定？”
“现在，她是一方势力之主，你们就算是恨她入骨，又能奈何？”
无论这其中的一切是幻境也好，与现实有什么联系也罢，至少现在的王宸，不希望红袖遇到什么危险。
“哦？那你再好好看看。”
男人的笑容更加猖狂，甚至多出了一丝怜悯与嘲讽。
只见他的手掌一挥，一阵狂风刮过，那无尽的迷雾瞬间如同酝酿着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涌动，将王宸的视野都遮蔽了起来。
当迷雾再一次消失的时候，刚才那同样的神台之上，却早已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场景！
阴霾之下，红袖那艳丽的长袍之上已经被鲜血所浸透，她的长发散乱着，在狂乱的烈风中胡乱飘舞着。
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满是愤怒与倔强，虽然身受重伤，但她依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不肯倒下。
神台之下，已经被漫山遍野自诩正道的修士重重包围。
一场七天七夜的大战过后，魔音阁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现在，已经只剩下了这里还在战斗着。
神台之上已经被鲜血和破碎的法器所覆盖，高耸入云的台阶上，每一级台阶都留下了一条性命。
就连红袖自己她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她的双目赤红，体内的伤势不断翻涌要将她最后的生命力都吞噬，但都被她顽强地压制了下去。
这是最后的一刻。
“不……”
王宸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低沉的怒意，但可惜，这并没有什么用。
这对王宸来说，也是最为残忍的一刻。
他明明上一刻还看到红袖已经有了自保的实力，可下一刻，红袖就再次陷入了危机之中。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干的！”
狂怒在王宸的胸膛中翻涌，他下意识便想出手，但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这是幻境，只是幻境而已……
最后一道意识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但理智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男人得意地笑了起来：“不，是我们。这就是跟我们作对的下场，你要想清楚，你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你还有一点点作用，如果选错了，我也不介意现在就将你挫骨扬灰！”
男人言语间的威胁已经不言自明。
虽然这是幻境，可王宸却没有发现丝毫破绽，他无法破局。
“我要和她说句话。”
良久，王宸皱着眉说了一句。
“好！”
男人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带着些许的赞许之意。
他挥了挥手，神台之下脸上皆挂着仇恨的修士才忿忿不甘地让开了一条路。
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王宸行走得格外漫长。
他的动作很慢，红袖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直至他走到近前。
“哥，你来了。”
红袖的声音带着些虚弱，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她一直认定，守护她的哥哥终有一天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她如此凄惨的时候。
曾经叱咤中州的魔音阁阁主红袖，此刻面对王宸温暖的手掌抚上脸颊，为她擦去泪痕，却忍不住泪流不止。
山羊胡男人的身形如电，一步踏出，就出现在了神台之下。
他双眼微眯，浑身都散发着磅礴的杀气：“要想活命，就亲手杀了她！”
面对男人的喝令，王宸丝毫未觉。
他小心翼翼地为红袖擦拭着脸上的血痕，而后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不怕，你小时候闯了祸，不都是哥来替你挡着吗？”
“这一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