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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火灾,让惊雷村的村民们萎靡不振。

众人围坐在泥地上发怔,一名男子站起来,直指张老栓子家说道:

“都是你们害的,自古以来就说民不与官斗,偏你们不信这个邪。

这下好了,全村跟着遭殃。

我们家又不租田,平白遭此横祸,该谁负责。”

这话一出,几家平日做长工并未租田的人家立马附和,叫嚷起来。

要那些去都城闹事的村民们赔偿损失。

去闹事的村民们听了,不服气,火又不是她们点的。

有能耐去找点火之人算账。

村民们一时分成两拨吵了起来。

最后差点大打出手。

还是罗家阿爷出来拦着,方才制止。

阿爷大声吼道:“大家都静静,此事已发生,你们就是打,那房子还能自己长出来吗?”

这时刘阿婆望着四周,‘咦’了一声,高声问道:

“你们可看到保长一家?”

二十户为一保,一保之长为保长,百户为里,一里之长为里长。

惊雷村不过二十几户人家,仔细数下都能知少了谁家。

大家一看,哪里有保长一家人。

众人面面相觑,平日里见保长一回都难,遇事更见不到此人,这已是稀松平常之事,此时想起保长都是偶然。

罗家阿爷带上几名男丁去了保长家。

没一会、一行人神色不大好的回来了。

刘阿婆没见到保长,询问道:“保长一家人呢?不会是跑了吧?”

罗家阿爷摇摇头,语气里有几分沉重:

“一家人被锁死在高墙大院里...跑不出来,活活的烧死了。”

刘阿婆倒吸一口凉气,村民们情绪又低迷起来,无一人再吵闹。

连保长一家都没了,她们可该如何是好,这保长虽然不顶用,但也不是全然无用。

一些妇人觉得失了主心骨,哭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阿婆眼睛转了转,突然将目光凝在罗家老三身上。

心思一转,道:“罗家三小子,你是咱们村里读书人,你说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罗凌望着村民们眼含希冀的目光,思忖一二,缓缓说道:

“大家先各自回家挑拣一下,看可还有有用之物。

能捡回来多少便挽回多少损失,待挑拣完,咱们去山上砍些树木,搭棚子、编草席,先对付着住。

如今天气渐暖,夜间也没那么凉了,不易生病,先安顿下来再议下一步要如何。”

“保长虽没了,可还有亭长、衙门。我这就去找他们诉说咱们村的遭遇,但愿......”

说到这,罗凌不由想起昨日种种情形......

那些黑衣人被抓时,当场咬舌自尽,明摆是死士,能派遣死士的人,必定权势高握。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上面能否为村民主持公道,罗家三叔着实没这个信心。

一时心中惭愧,对众人弯腰行礼道:“我定当竭心尽力为乡亲们办事。”

只能说,他尽力而为了。

村民们又重新燃起希望,听话地回家挑拣东西。

见众人散了,阿奶拉着自家小儿子叮嘱着:

“你万事小心,曾经听你大嫂说过一件事,起初还不放在心上,如今想想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只怕这里的水...深得很!”

“房子可以没,公道可以天来行,为娘却不能失去儿子。”

罗凌一听,连连点点头,“爹娘在,儿万不会做那危险之事,娘放心,儿心里有数。”

得了保证,阿奶这才放心让小儿子离去。

罗家人又回了罗家。

院里还躺着黑衣人的尸体,阿爷拦住小辈,对娘几个说道:

“你们就在外面待着,我们爷几个进去挑拣。”

罗二婶再是同意不过,连连点头,嘱咐自家相公:

“相公,你回咱屋看看我装嫁妆的箱子可还完好,那箱子里有一套银首饰,可不能落下。”

二叔点头,阔步进院,二婶看了眼阿奶,嘿嘿一笑,又扯着嗓子喊道:

“咱俩的钱,藏在床底下的一处陶罐里,别给忘了。”

阿奶:“......”

阿茶歪头看向二婶,这是藏了私房钱?

恰在此时,罗家阿娘轻咳了一声,拉着阿爹轻声说道:

“值钱的东西,我基本都放进了陶罐里,就在床与柜子夹缝之间,用布帘...如今应该挺醒目的,你进屋一看就能看到。”

罗家阿爹憨憨地点头,刚要进院又被阿娘拉住,

“柜子里的衣物尽量全部挑拣出来,便是烧了一半也捡回来。”

“即便只剩下块布头,也能用上。”

“诶,娘子,我记住了。”

见儿子都进了院,罗家阿爷回头看了眼自家婆子,问道:

“可有什么要叮嘱的?”

“家里重要东西放在哪你还不知道吗?”

到了阿奶这,画风明显变了。

阿爷嘿了一声,“我哪里知道你把钱都放到了何处?”

“真没用。”

罗家阿奶嫌弃地睨了阿爷一眼,在阿爷跳脚之前,说道:

“陶罐,你进去找便是了。”

阿茶悟了,在她们家,陶罐是重点!

刘阿婆仿佛天生乐观派,在焦黑一片的家里,找到能用的东西,便会十分开心的叫嚷着。

站在外面的人都能听得真亮。

待刘家拿出不少东西出来,刘阿婆满面笑容,反倒像赚了似的。

阿奶就服她这个劲儿,从未见这老婆子因何事为难过自己。

这才是活的通透。

罗家的钱基本保住了,也捡回了不少物件,只是阿奶攒的蚕丝蓄给烧了个精光,没留下半点。

那是阿奶特意留给孩子们做冬衣、冬被的。

阿奶独自心疼、郁闷了好一会。

在阿奶郁闷的时候,阿爷则是抱着一小黑匣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打开检查。

阿茶正好看到,一时心痒痒起来,十分好奇,阿爷偷摸地看什么呢。

东西差不多整理好了,阿奶望着住了几十年的院子,悲伤道:“这房子......”

“重新找一处盖吧。”阿爷的语气里亦含着伤感。

二婶一听公婆这般说,直呼爹娘高明,想想院里躺着几具尸体,她是万万不敢再住了。

罗家桑园有座石室,虽是木屋,但宽敞,屋外还有座木棚,棚中有矮榻,专门用来炎热时夜里乘凉之用。

屋里屋外恰好能挤下一家人住。

于是一家人都搬进了桑园那。

妇孺打扫、陈设屋子。男丁则是上山伐木,回来做个简易木床。

从半路碰到官兵又返回来的三叔回到村子里后,四处瞧望,兀地一懵。

人呢?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