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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家祖上不过是个卖染料的小贩,因缘际会下,发现了一种特别的染料,色彩特别且原材料便宜,风家借着这种特别的染料,就此发家致富。

到风郁这一代的时候,风家在这青雅巷已经扎根有两三百年了。

百年的时光,风宅虽有修缮,仍免不了岁月的痕迹,圆润的石阶边,房梁的细缝,墙角的青苔,还有阴雨天时更加暗沉的光线……

长达两三月的梅雨,在夜间的一声惊雷之后,抵达桑城。

大雨哗哗的下着,仿佛要将几个月积累的雨滴,一齐洒下。

风郁立在窗前,拿叉杆支起窗户,刚过子时,烛火早熄了,一片混沌的黑,就如同风郁此刻混浊不清的内心。

【要是丹亭在就好了。】

风郁突然很想见到丹亭,那般热切期盼,哪怕她不说话,只站在自己眼前就好。

只是那股强烈的期望,被一滴雨水打破,理智在一霎那回笼,纷杂的雨声击碎幻想。

【她没有来就很好。】

就不会看到自己如何机关算尽,如何用尽手段。

叉杆收回,窗子被关上。

新的一天,在绵绵细雨中被开启。

“啧,真是,下个没完了。”

付倩倩坐在梳妆台前,外面淅沥的雨声叫她心烦气躁,忍不住出声抱怨。

丫鬟不敢出声,只专注给她梳发。随她一起嫁过来的大丫鬟翠儿,一边拿着珠钗在付倩倩的发髻上比对合适与否,一边搭话,“夫人,依翠儿看,这可是喜雨,您看昨夜老爷不就撇下玥芳阁,来您这里了嘛。”

玥芳阁就是棠月的住处。

翠儿这话说到付倩倩心坎上了,自棠月被接进风府,风图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棠月过夜,来自己这里屈指可数,每次来也总是扯棠月那些事,可是昨日来不仅好声好气,而且半点没提棠月那小妖精。

想到昨夜风图的良好表现,付倩倩甚是满意,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她抬手指了妆奁里的一支金钗,“就这支吧。”

“这是之前老爷送的吧,这钗上的珍珠可是上好的沢珠啊。”

翠儿知道金钗是风图去年给付倩倩的生辰礼,付倩倩如今指了这支金钗,可见是要与风图关系缓和,嘴里自然就说着讨喜的话了。

付倩倩嘴边噙着笑,想起那时风图拿着金钗对自己说‘郎情妾意,相伴一生’,双颊冒出一抹淡红。

铜镜的镜面下角映出床榻上,风图盖着被子,睡得还很熟。

“还睡着呢。”付倩倩看着铜镜里的风图娇嗔道。

收回对风图的关注,抬眼再看,发髻已经挽好了,就着铜镜,付倩倩抬手开始在脸上抹胭脂,正画眉的时候,铜镜里突然晃过了一道影子,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付倩倩暗忖是自己眼花,便没放在心上。

风家的规矩是每日早晚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饭的,但是棠月进府当日,付倩倩大闹了一场,棠月就请了风图在自己院里吃。

之前风图要陪棠月,早晚的饭桌上已经缺席很久了,今天陪付倩倩一起到场,让人好些意外。

付倩倩就要这效果,自己这个夫人还没有失掉老爷的心,棠月只是蹦哒一时而已。

有了这个心思,付倩倩就像斗胜的老母鸡,容光焕发,得意志满。

“老爷,这鸡丝菌汤是我特意叫厨房做的,你尝尝。”

风图扯着笑接过汤碗,要不是棠月说让自己陪,他也不愿来的。

如花似玉和膀大腰圆,谁都知道怎么选。

风卓照常没有说话,安静的吃着,那日在芙蓉仙楼闹过之后,风卓便像焉了的菜叶,整日在家待着,也不和那些狐朋狗友去吃吃喝喝了。

风越倒是很高兴,他很久没和爹爹还有娘亲一块吃饭了,而且自己叫娘亲帮自己夹菜,娘亲也不凶自己。

风图最后喝过一口汤,放下碗,抬手就有两个丫鬟上前,一个端着木盘,盘子里放着一块洁白的布巾还有一杯茶;还有一个捧着青瓷唾盂。

风图抬手端起茶,刚打开茶盖,就见一片殷红的血水,风图顿时就睁大眼睛,脱手就把青花茶杯扔了出去,并伴随一声凄惨的尖叫。

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付倩倩忙过来察看,但是地上除了碎瓷片还有一滩水,再无其他异样。

众人也伸头看去,也没有什么。

风图喘息着,“这水……”

付倩倩过来顺着风图起伏的胸脯,“水怎么了?没有什么啊?是不是老爷你看错了?”

“我怎么会……”风图还想反驳,指着地上,“怎么会?”

地上的水是再平常不过的,并没有半点血迹。

风图盯着地上发愣,自己刚才明明看见杯子里的是血,可到了地上却变成了清水。

“老爷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付倩倩安抚道。

风图盯了半晌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况只是一瞬的事情,也就信了付倩倩的话。

好歹没有什么,但是总防不过是下人做了手脚。

“这茶是谁准备的?”风图拉下脸,沉声问。

刚才端着盘子的丫鬟忙哆嗦着跪下,“回老爷,是,是奴婢。”

“拖下去,二十板子。”

“老爷!老爷饶命,奴婢没有……”

丫鬟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捂着嘴拖下去了。

风图冷漠着脸,拿起布巾擦过嘴,随意的扔掉,便拂袖离去。

付倩倩知道风图这是生气,生气丫鬟让自己出了丑态,这下便是好几日不会来了,好好的缓和机会被人搅和了,付倩倩气死。

“打过板子就发卖出去。”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一出给弄没了,付倩倩沉着脸也离开了饭厅。

余下风卓和风越。

风卓瞥了一眼地上的那滩水,惊觉清水慢慢变红,心中一悸,再看时又无异常,顿觉身后寒气涌动,匆匆逃离。

风越看着风卓快步走了,饭厅里除了下人只剩下自己,奶嬷嬷又不在,趁着没人注意,快速的拿了两块把盘子里的糕点。

【奶嬷嬷总不让我多吃,多吃两块怎么了?】

【就趁现在!!】

风越怀里揣着糕点,蹬蹬的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