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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山河未老 > 第111章 可叹那天机十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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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出了占星楼,走在一片废墟中,心里依旧疑惑万千。

“天机者既知天地命数与人间祸福,若不能让人趋利避害,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庄胥身形一顿,苦笑了下,道:“事有起落,生死有时,万物皆有定数,天机者只顺应天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干涉。而即使天机者再有能耐,个体福祸也是无暇顾及。”

“如你所说的,天将降灾难,世间将浴血,这可是关乎天下苍生之事,已不再是某个个体的了。”

庄胥严肃道:“不是我说的,是星象预兆的。”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以,我才将此预兆告诉了你。”

山河有些困恼:“但凭我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

庄胥没搭话,但早在十年前,天机老人关闭其中一案“图谶楼”时,就已出了一则谶语——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是故,庄胥以为告诉山河一人就好了,只要他趋吉避凶了,世间也就太平了。

山河又问道:“此预兆算不算天机?”

庄胥自占星楼出来后,眉毛就一直微微皱着:“这就是天机。”

“那你岂非也泄露了天机?”山河有些较真。

庄胥无奈耸眉道:“天机者须隐秘有三,己之功德、他人之过、未来之变,可与语之人亦有三,大德者、至善者、救世者。”

所以,他应当属于哪一类人?

大德至善?说出来连他都不信。

救世济人?不祸害别人,他都烧高香了。

他自认为心怀苍生的那个人远在天边。

既然庄胥不明说,兴许这也是所谓的“天机”吧。

山河若有所思,放眼望天机谷如今的惨败萧条,不由得感慨万分,吁叹道:

“天机谷乃避世圣地,如此毁了实为可惜,既然来了此地,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在下见识一下天机十三案?”

庄胥愀然,领着他走遍整个天机谷,虽残垣遍地,犹可见曾经的恢宏气势。

他指着小河对岸的建筑:“那是生辰楼,主批命与合婚。”

河岸楼台已坍,但楼前那棵挂满红绸的苍虬璧合树,倒映在河水中依旧旖旎,红绸在水中流淌飘动着。

山河问道:“可是据生辰来批?”

“是。”

“那你可懂?”

“我主占星,对此数术略知一二,不能算懂。”

山河扬起的嘴角稍稍放下了。

再说,他也不知道那人的生辰,如何算?

一时兴起罢了。

一座圜丘坛坐落在前方,看规模也不小,直径约莫百一十步。

据庄胥所言,原来那方有座紫微楼,是专为研修紫微斗数推命术所建。

但目前看来,除了坛周围的十二根雕刻图案的华表柱外,也就不见所谓的紫微楼,貌似不翼而飞了。

目光抵达另一座被掀了盖顶的楼台,庄胥介绍道:

“那是太乙楼,尊太乙为天地之神,研习太乙神数,断三才整体气运。”

“遁甲楼,主遁甲术,这个你应该知道,能出奇制胜,但天机者主做预测,天机老人禁止我们将其用在斗法上。”

“可惜了。”山河喃喃道,当今玄门阵法多以遁甲为本衍生而得,既有精通遁甲之人,若能结合法术,必定能造福天下修行者。

“遁甲术法所传非人,必定祸害无穷,况且道行不深者是很难有多大造诣的。”

庄胥指着山壁下那个大盘托圆顶的建筑,解说道:

“六壬楼传六壬术,以天地盘为主,断人间百事,运算极为复杂,精通此门的天机者巧用袖里乾坤,便可预测世间万象。”

山河极目望去,那大石盘上还刻有字符图案:“袖里乾坤?”

所谓的“袖里乾坤”也称之为“袖中金”,即六壬推算的金口诀。

术者穿长袍宽袖,手藏袖中掐指运算,金口一开,即点中要害,因此而得名。

前方三层三檐之楼阁,看似完好,但庄胥劝山河不要进楼内,万一踩到哪块砖,便极有可能致使整座阁楼瞬间倾覆。

天机者们总揶揄:这便是所谓的“万物相连”的具体化用。

庄胥补充了一句:“那是易卦楼,以八卦之术象天法地,推演万物,洞察其根本,是为天地万物变易之学。”

山河目光掠过一排残破不堪的楼宇,分别对应破字楼、占梦楼、堪舆楼、五行楼、相术楼与卜筮楼,连着此前的几个,共同构成了天机十三案。

“占梦你了解多少?”

庄胥摇摇头,诚然道:“我只会占星,其余都是略知一二。”

本来还想问下关于初心相的事,既然他不了解,那便算了。

不过,这一路看下来,山河也着实开了眼界:

天机十三案蕴含了天地间十三种精微数术,实在妙不可言!

只是如今身临其境,总让人唏嘘不已。

原以为十三案各自独立,但每案间实有互通奥妙,谓之“通鉴”,天机者戏称“串楼”。

而天机老人每年都会择一良辰吉日,进行公开推演未来大势与天下大局,并让各案天机者相互验证,谓之“纵横演绎”。

如此规模宏大的一脉数术,当初创下得有多不易,却毁于一旦,一言以蔽之:可惜,实在可惜!

山河扼腕痛惜,那些所谓的秘术绝学,如今却都湮没在废墟之中,还能祈盼的是,侥幸逃脱的天机者能将天机数术传承下去,造福千秋万代。

“天机十三案数术是否秘不外传?”山河突然问道。

庄胥道:“并非如此,一切看机缘。”

“看来天机老人也并非泥古之人。”

“自然不是,若非超凡通达,又岂能创下这十三案?”

“有道理。我比较好奇,天机老人是如何推演万物,从而创下如此精微的数术?”

这几乎是天机者们共同的迷惑,他们也很想知道,但天机老人总会说“天机不可泄露”,于是乎这也成为了天机谷最大的不解之谜。

庄胥尴尬道:“其实我们也不知,有猜是仰观天象、俯察地理总结得出;有猜是仙人赠图指点迷津;有猜是梦中周游寰宇,得天地之数……天机老人不透露,天机者们也只好胡乱揣测。”

山河挑眉道:“实在扑朔迷离,但你们不是能推算么?”

庄胥眸中曳动着崇拜之光,道:“天机老人是连天机者都推算不了的。”

当真是神鬼莫测!

不知天机老人是为了彰显神秘,还是不愿显山露水,但他偏向的是另一种推测:

或许天机老人此举是为了让天机者保持着敬畏心吧。

天机者竟然能窥探天机,那么对“未知”的敬畏还有几多?

拿他自己来说,倘若他变得无所不知了,那他是不敢保证自己对世人乃至对神鬼的态度会一如既往。

也不敢保证是否会因此变得肆无忌惮。

更不敢保证是否会因自身的优越性,而生出“凌驾”苍生众神之念来……

是故,在他看来,“无所不知”或许比“一无所知”更可怕。

既然做不到“一无所知”,又无限接近“无所不知”,那么对于天机者而言,某些“不可知”的意义就变得极其重大了,至少还有他们终其一生无法知道的事。

毕竟,人生天地间,是何其渺小无知,但人的心却可囊括天地,可颠倒乾坤,可肉白骨活死人,无所不能。

一旦天机者心术不正,又以为自己无所不知,那么就会用尽常人难以对抗的手段来达其欲望,那是极为可怕的。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阴暗过激,但山河偏偏就是这么猜测了。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是无法推算的?”

“只要是人,不管死活,用十三案总能推算。”

“这样……倘若活着,但又不知所踪,你们一般会如何推算?”

“卦占能得。”

“可需要什么条件么?”

“需要先决条件,取决于问卦人与所问之事。”

“能否替人问卦?”

“可以。”

山河约莫推测,两年前的天机老人之所以会算他有无性命之忧,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因有人来此问卦?

那么会是何人知道他?

他自问由始至终都藏得挺好,那些人又是如何知道他的?

倘若真有人来问,天机老人就因此占了,岂非也违背了天机准则?

“可有不占?”

“有。心不正不占,理不疑不占,事不法不占。”

山河一听,纳闷了。

如此说来,问卦之人为正人君子,所问之事又合乎道义法令?

那他……他又到底做了什么有悖天道之事?

既然能占,天机老人又为何千里迢迢派遣庄胥寻他避难?

岂非只有一种可能:不得已而为之!?

“可有破例?”

庄胥一瞬垂下眼帘,似乎正纠结该如何作答,稍显局促不安,虽然心思都藏在严肃的神情之下,但还是被山河觉察到了。

事关乎己,他虽有直接手段,却从来觉得“逼问”并不能得到真实的“答案”,只有在自愿之下或不经意间透露的,才最接近事情的真相。

山河若有所悟,心头的阴郁沉闷也逐渐疏朗,心想自己应愈来愈接近真相了。

若真如他推测那般,两年前的天机谷应有不速之客造访,随之带来的是一场灾祸,天机老人不得已违背原则占了卦,卦中恰好涉及到了他。

而这一切又被天机老人预知,因此提前遣散了天机者,避免了死伤,又为了弥补过错,才命庄胥出谷寻找他,让他躲避杀身之祸。

正如庄胥所言,若知天机谷的气数已尽,作为天机老人,他是明知有此劫数而顺其自然么?

山河以平和的语气问道:“若你们预测到有灾祸发生,是会躲避改变,还是会听天由命?”

庄胥暗暗松劲,回道:“吉凶祸福是气运,本质上是难以改变的,天道公正无私,天机者顺应天道,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更不是听天由命地消极应对,而是顺应天道赋予人之本性,在不违背‘为人’的前提下,积极寻求改变,若真改变不了,只能顺应自然。”

“岂非‘定数’也能改?”

“‘定数’是相对而言的,本来注定你会到达的地方,但你在‘人性’约束范围内做了改变,则有了‘变数’,或许你就去不了那个地方了。但倘若此‘变数’力量不足以抗衡‘定数’,那也只能改变你去那个地方的方式,如一人之死,痛苦暴毙是定数,但你有了小‘变数’,或许就变成了无疾而终。”

山河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