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甘圣水本就是比天阶更可贵的宝物，只可惜太难寻，若是当初我能为你找到哪怕一碗让你用来擦擦身子，你就不会那么容易失去理智了……”最后，降墨雨留下了一句深深的叹息。
这本是他的无心之说，却被当时的李银湫记在了心里，还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到了甘圣水所在的大概位置。
所以就有了他今晚私闯禁地的行为。
其实他也有他的打算，降墨雨疼爱妹妹，也就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因此，降墨雨爱屋及乌地疼爱了他这个外甥。
幼时他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形态，降墨雨就把他安置在专门为他准备的洞府之中，他好几次清醒过来时，都是在一个温暖软绵的怀抱里，而降墨雨满头大汗，身上被他抓咬出好几道伤口。
后来，降墨雨每个月花费巨额给他制作玉华玲珑丹，他才慢慢能控制住自己了，接近人也不会再化兽，就连失去理智的次数也少了，少到最后只在月圆之夜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但情况也有例外，要是在人格外多的地方，他也容易化为兽态并且失去理智。
那玉华玲珑丹需要的每一样材料都是经过他严格挑选，严厉把关的，且材料珍贵、制作困难。降墨雨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明明……明明他那么讨厌他的亲生父亲。
当他今天意识到这玉华玲珑丹吃晚了以后，他想，为了减轻“舅舅”的负担，他愿意来这里冒一次险。
所以他一化兽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禁区，但是他中途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能用最后一丝的理智进入了山洞之中。
这样兜兜转转，就有了这次私闯禁区一事。
不过……乔栗这他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因为担心他而冒着危险来找他，更别提这件事可能会让她有生命危险。
彼时二人还在宫殿的后花园中，李银湫将目光转移到那甘圣水之中。
里面的鲤族已经没了，在他腰间的囊袋之中，如今上面只剩漂浮的莲。
看到这，他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一个瓶子，瓶子不大，看起来只有他手掌大小。
在乔栗的注目礼之下，他低下身子，面不改色地将瓶子放入甘圣水之中。
那瓶中发出“咕噜咕噜”的装水之声，过了不知道多久，这声音一直没停，反而泉中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不一会儿，整个泉里的甘圣水都没了。
李银湫这才肯罢，淡定地将手中的海纳百川瓶收入储物袋之中。
刚刚他们走得太急，错过了这件如此珍贵的宝物。
就这样，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人用千年才收集而来的甘圣水拿走了。
乔栗并不知这甘圣泉的重要性，只想着既然这东西能帮他恢复理智，又能养着鲤族，说不定日后对阿宝也有好处。
她可记得阿宝原本是十阶妖兽，如今退为八阶，或许这甘圣水能帮它提升修为。
况且在她沐浴完之后，她能明显地感觉到灵根都被洗涤了一遍，全身经脉比以前扩大了一倍不止！
乔栗的资质本来就好，这一遭下来。比起前世的话，修炼的速度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了。
二人心中各揣想法，目光却同时看向那迷雾沆砀的宫殿。
金碧辉煌的一切无一不昭示着那里的繁荣，莫名给人一种致命的美。
它在这个地方太突兀了，突兀到仿佛是黑暗沼泽中的一座桃源小岛，看似是希望，其实更加危机重重。
感受到彼此之间氛围的沉重，乔栗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来的时候那么容易，出去也不会太难的！只要沿着进来的那条路走，一定会没事的！”
李银湫循着声音望向她，淡淡笑了笑，如黑夜绽放的一颗明珠：“嗯，会没事的。”
乔栗被这光芒刺了一下，转过脑袋：“走吧。”
“走。”
他的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轻而易举地提起她，以最快的速度跃了上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所说的这么轻松，二人一到宫殿的顶端，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吕燕和文宵才。
他们打了个照面，但吕燕和文宵才二人没看见他们。
如此近的距离，他们看见他们会格外容易。
为了不被发现，李银湫一顿，生生一扭，躲在了宫殿的横脊下面。
幸好，吕燕和文宵才并没有发现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无暇顾及他们。
因为他们方才去做了一件大事——将禁区内所有的鲤龙转移至夜华池。
自从他们来向那位大人禀了禁区可能有人闯入的事宜后，这是那位大人给他们下的第一条命令，如今他们是来复命的。
乔栗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宫殿大门，这才松了口气。
骤然，他们脚下的琉璃瓦传来了声响，正是吕燕的声音不错。
“您吩咐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完成了。”
旋即，一道年轻又带着点空灵的声音响起：“嗯。”
说完这句话后，下方传来久久的沉默。
片刻，文宵才用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那、那个，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吩咐？”年轻的声音浅笑一声，“给我抓住那两只小老鼠。”
乔栗一惊，整个人屏住呼吸，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上涌。
难道他发现他们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吕燕迷惑的声音：“两只小老鼠？在哪儿？！您这容华殿怎么会进老鼠？我们这就给您抓来！”
“嗤。”年轻男人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
文宵才一拍吕燕的头：“听不懂就别瞎猜！老鼠只是暗喻！”
“噢……”接下来是吕燕委委屈屈的应声。
乔栗和李银湫对视一眼。
现在就走？她暗示他。
他幅度极轻地摇摇头。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来者是客，还不现身吗？我的客人们。”
……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吕燕悻悻开口：“老祖在说什么？”
下一秒，乔栗感觉浑身被一阵强大的气场包裹着，措不及防往下坠了。
精美的琉璃瓦被击穿，在两人就要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掉在地上时，李银湫调整动作，抱着她稳稳落地。
乔栗抬头，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前。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