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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上镶嵌进岩壁里的时钟指针咯噔咯噔地转动,黑色的加长飞车在【朝露的时刻】街头经过。

那场淹没掉半个黄金时刻的海啸并没有波及这里,朝露的时刻一如既往的阳光明媚,清新的空气里微微透着花草般的气味。

新闻里说这里坐落着宏伟的朝露公馆,同时也是家族管理匹诺康尼梦境的纽带,按理说建筑群的风貌理应是严肃庄严。

可加长飞车一路驶过,那些苜蓿草家系旗下的产品广告数量却没比【黄金的时刻】要少。

无论是苏乐达汽水还是享有盛名的钟表小子系列动画片,都会在无数块LEd大屏幕里循环播放。

江凡一行人坐在这辆私人豪华加长飞车的后排,镜流和花火毫无悬念地选择了两侧靠窗的座位。

江凡只能坐在她们两个人中间,免得这辆由仙舟出资购买的飞车在半路由于不可抗拒的原因而炸毁。

从两个小时前花火的身份被揭穿以后到现在,镜流和花火之间根本没有说过话,只有几次眼神间的交锋,谁也没落下风。

一路上她们都只跟江凡说话,前脚花火跟江凡畅谈匹诺康尼本土的风情趋势,后脚镜流就拿起水杯往江凡嘴里咕咚咕咚猛灌水。

灌完水还一脸的云淡风轻,淡淡地说公共场所不可行喧哗之举。

江凡扭头看着车窗外快速闪烁的楼群建筑和宽敞的公路,心说自己若不是坐在车里,还真就是置身在公共场所。

但迎着镜流那股妙不可言的视线,他只能拍着大腿猛点头,严正言辞地说没错没错,公共场所不能大声喧哗,万一吵到路上睡驾的司机多不好。

镜流盯着江凡的眼睛,微微一笑,显然很满意江凡的反应。

花火则一撇嘴,嘟囔着说大男人居然怕媳妇,真没志气!还飞媚眼!老女人真不害羞!略略略!说着还冲江凡做个鬼脸吐舌头。

江凡有种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古代的地主老爷,现在他的两房姨太太正在针尖对麦芒的冷战,而他被夹在中间。

镜流认为酒馆里的假面愚者都是一群靠不住且两面三刀毫无底线可言的神经病。

若不是看在江凡对那位不请自来的愚者没什么敌意,她早就要驱赶这些星海里人人喊打的欢愉信徒了。

更何况这位不请自来的愚者又带着某种别有用心的目的,如今她能坐在车里忍受花火的喋喋不休全靠那么多年来遇见形形色色之人的经验和她那副装着停云的打扮。

而花火认为镜流过于古板,和那些让人忍俊不禁的纯美骑士团一样,做事说话风格全部都一板一眼,实在过于缺乏欢乐。

总之江凡现在的状况很微妙,名义上他是仙舟联盟的掌舵者亦是被信仰的神明,可私下里他也曾和酒馆有着不浅的交情。

甚至他在假面愚者那段时期的面具还被保管在花火手里,若这姑娘是自爆卡车,那他绝对要被炸的很惨,皮外伤谈不上,但后续的盘问绝对少不了。

【朝露的时刻】和【黄金的时刻】完全不同,漆黑夜色中的黄金时刻五光十色,灯火通明,总是透着一股狂欢妖冶的美艳,像个穿着超短裙在舞台上狂欢的奔放辣妹。

而阳光明媚的朝露时刻却截然不同,虽说广告数量大同小异,可街道与高楼的建筑风格到处都透着简约。

不像是【黄金的时刻】那条赛博朋克风格的主干路格拉克斯大道,这是座整饬有序的梦境城市,淡雅的灰色楼群融在天空的背景中也毫不突兀。

江凡无视花火的小声嘟囔,扭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瞳孔中倒映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淡金色的璀璨在瞳底深处流转。

“匹诺康尼,一切都被允许的梦想之地,梦幻、自由而又美好...”花火轻声说,“但这是一个被约束的地方,每一个沉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的人最终都会成为这台机器上的零件,被某种规则约束着无法自拔,想想真是可怕。”

“这场盛会背后暗藏的汹涌,来自不同命途、各怀心思目的的多方势力开始逐一现身入局角逐,上演了一场相互算计、利用与制衡的精彩群像剧。”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她忽然话锋一转,伸出手戳戳江凡的肩膀,咯咯地笑,“勇者怎么样?打败魔王拯救世界?还是先知?站在全知全能的视角指引勇者一路披荆斩棘?可那位勇者太逊了!”

江凡沉默着,依旧扭头盯着车窗外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高频的彩灯很刺眼,让人应接不暇,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是啊,她是个既天真又没心没肺的孩子,有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很沉重,是无法接受的,可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该长大的,总会长大。”江凡轻声说,

“这次的旅途犹如从朗朗白日步入无尽黑夜,而开拓的信念和不朽的意志,将会成为指引她在这迷茫黑夜中不断前行,最终迎来黎明的关键。”

“她那样的小家伙,懒懒散散的,但心里藏着一头倔驴,只要认准了什么,就会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即便撞的头破血流也要往前跑,没准就是为了填补心里的空缺。”

江凡扭过头来凝视着那双梅花般瑰丽的眼睛:“你呢?无休止的寻找欢愉和乐子,又是为了填补什么呢?那颗破碎的心?还是缝缝补补的灵魂?”

“你猜?”沉默了好一会儿,花火咯咯地笑了起来。

江凡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隐隐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响在背后遥远的地方,又近在咫尺,那是一个欢快的笑声,说不清是善意还是嘲讽,亦或是自嘲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