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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筋了!

余十原本毫无意识,现在腿痛得不行!可她毫无办法。

此时,她身上缠着麻布。想揉一下,稍微刚动一下指尖,就能感受到另一股钻心的疼痛,牵动着全身乃至五脏六腑,瞬间明了自己可能是损伤到经脉了。

若真如此,那她可真是亏麻了!

除了个妖,还将自己给搭上了,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被人嘲笑?

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四周,庆幸地想着,还好,她不是躺在破烂的庙宇,而是在一张还算干净的床上,虽然屋里灰尘味重,但好在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

好景不长,外面传来喧哗声,大门被人“嘭”地踹开。

“你去看看,看她是死是活。”尖细的声音刺耳难听。

有人缓缓靠近,“天呐!小姐,她睁着眼睛呢!”

靠得太近,声音震得余十有点头晕,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听那人说道:“当然是要活的了,死的带回来做甚。”

对方背着光,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看见一身桃色衣裳,正对着她讥诮道:“本小姐只要吊着她一口命就行,你看着办吧,郎中。”

一旁一个胡须发白的人佝偻着身子,连连称是。

那小姐又嫌弃道:“走吧,这破屋子真不是人待得。”

说着,捂着鼻息,领着身边的丫鬟往外走,房间刹那间只剩下余十与那郎中二人面面相觑。

似是受不了余十直勾勾的眼神,郎中把完脉,摇了摇头,无奈道:“姑娘,老朽学艺不精,只能开点外伤药,您好好休息,老朽先行告退。这是姑娘的行囊,老朽放在桌上了。”

放佛看了一场沉浸式情景话剧,余十一直只是一个看客。听到对方这话,她这才有点反应,急切地问道:“能否劳烦大夫,将它放到床边?”

郎中愣了一下,看了眼脸色苍白,长相清秀的姑娘,心道,这也是个可怜的,也怪他……

出于愧疚,顺着她的话,将行囊放在床边,随后离开,门被缓缓关上,慢慢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

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余十并不是很在意,半死不活地思索着:“这是什么情况?尤记得昏过去之前,她正要解决画皮妖,奈何对方死不甘心,硬是在死前自爆妖丹,两人离得太近,躲闪不及,自己直接被炸晕过去。现如今她这是被人救了,只是看这情况,似有所求?”

外面的人高声命令道:“看牢了,暂时别让她死了!”

待到人走远了,屋子里有变得昏暗寂静,凝神一听,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似有人在抱怨自己运气背,怎么会接到这么一个鬼差事。

余十想坐起来看看行囊,然而肢体不听使唤,什么都干不了,刚使上力,都痛的要死,内心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画皮妖,剥了那么多人的皮不说,还要带上自己。自己也该,掉以轻心,觉得对方没什么反击能力了,就离他这么近。同样的死境,如果她是画皮妖,那她也要同归于尽!”

别无他法,只能扫视着四周,这间屋子大归大,却又空又寒酸,一张桌子旁就一个凳子,墙角处摆着一只竹篓,应该是用来装废物的,床对面,一面大镜子立在那里。

这些人怎么摆的,直接床对镜子?余十紧锁着眉头,思索着:“难不成这房子的风水可以这么摆?”

她好奇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与镜中人眼神对视上,突然,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镜子中的自己,一张黄白的面孔,脸颊上带着肉,眉毛浅淡,头发只到肩膀。

这是我的脸!受此一惊,感觉身体都有力量了,余十咬紧牙关,撑着痛意,摸着腰间,什么都没有!

急切地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想,却忘了衣裳都被人换过了,怎么会有东西在身上,反应过来,她心想:“蠢到自己了,不过有别的办法。”

扒开罗袜,一条长长的疤痕出现在脚脖子那,余十心想着:“这好像真的是自己的身体,莫不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换回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方冬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还是那画皮妖没死,自己在幻境?可若对方没死,那她这一身伤做何解释,况且他都自爆妖丹了,怎么可能没死!但这若是现实,又如何解释她现在身体的一身伤,以及旁边还有一个行囊?亦或者,大胆点,她又身穿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释,多年来的生存之道告诉她,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画皮妖现在没死,可能还想着趁她病要她命!

那现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狠下心,希望那老先生说的实话,这是她的行囊。余十将其打开,看着熟悉的东西,心道:“这果然是她的行李!她也没有再次穿越。”

拿起一个瓶子,身体骤然放松,幸好没人动这些,不到万不得已,这枚丹药,余十并不想动。

这枚丹药名为重塑丹,修士的疗伤圣药,真一门独属丹药,这种丹药需要配以真一门门人的灵力辅之,才能发挥最大药效,一个人独吞,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如果服用这丹药的人是凡胎肉体,几乎都会爆体而亡。

余十确定无疑之后,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终究还是狠下心,咬牙吞了进去。

打坐前,在周围画了一个血阵,防止画皮妖打扰,这阵法只对邪祟做效,为了以防万一,又画了一个迷魂阵,防止外人打扰。

镜子里,床上打坐的人周身血气翻涌,豆大的血珠沿着脸颊缓缓向下滴落,嘴唇紧抿,唇色苍白,衣裳紧紧贴在身上。

阵外,一双秀丽的手缓缓地伸向打坐的人,若是余十此刻睁开眼,必能感慨一句这手真好看。可她闭着眼,除了疼痛,什么也感受不到,那手越离越近,正要狠狠掐过来,却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立马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阵内,余十察觉到周身的毛孔在她吃了重塑丹以后,瞬间张开,她立刻打坐静心调适,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

血液极速突进,肆无忌惮地到处闯荡,冲刷一切,像突发的洪水,又快又急又猛。除此之外,她的静脉不仅断了,还异常拥堵,奔腾的血液堵在狭小的静脉里,迅速占满经脉,经脉猛然扩张,越扩越大,濒临爆脉的边缘,隐隐有爆体的趋势。

她沉下心,脑子里想到了一个最快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必会对她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只能按照脑子里的想法将灵识化作粉碎机,每遇到堵塞的地方,无脑地粉碎,碰到断掉的地方,以周身灵力为引,做衔接。

“嘭嘭”,耳膜响起如雷般的心跳。

她做事雷厉风行,所有的经脉被打通完毕,断掉的经脉也被她用灵力续上,打通最后一个堵塞点,让所有的东西成了一个闭环。

她心底悄然松了口气,气还没出完,她继续打坐,发现了另一件事,这具身体没有经过修炼!

感受到经脉里的干涩,余十瞬间掐断身体和周围的衔接。她以为刚刚灵力运行不畅,是因为经脉断了的原因,现在的结果告诉她,不是!

“怎么会这样?”余十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血出来,她是因为自己是个修士,这才敢用灵力做衔接点,续上经脉,现在这身体告诉她,这身体都没有经过修炼!

经脉寸断,借助外物,修士可以暂时以灵力为衔接点,续上经脉,之后寻找药材,恢复经脉即可。凡人若是如此,断掉的经脉就像断掉的双腿,那灵力就像一块玻璃,能不能续上是一回事,续上了之后能不能用是另一件事。

余十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她现在虽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比常人还要弱。她暂时不能随意使用灵力。

心下复杂,但结果已经出来了,暂时不是纠结原因的时候,她又开始打坐,这一打坐便是一整天,其间无人过来。

睁眼时,有阳光从门缝窗隙露入屋中,稍显刺眼。好在药效不错,至少这经脉相比之前强劲了一些,她现在能用一点微乎其微的灵力,总比没有强。

有些难受,身上都是血污,但是这里没有换洗的地方,她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这才发现,符咒有一处有些模糊,余十琢磨着:“看来有人来过了,就是不知这人是人还是其他,不知还在不在?”

想到这里,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面镜子,原本只觉得不舒服,现在一看,竟然散发着黑气!

她起身,迅速地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布,秉持着不能浪费的想法,她直接用身上的血,画了一道镇压符,然后将布盖在上面,她不想管这些,暂时求个安稳。

其实,她一开始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点开心。穿越前,余十不过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谁曾想一觉醒来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乱世出英雄,可比英雄更多的是难民,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十余年。现如今,有自己的身体就意味着一朝回到解放前,但好在这是自己的身体,她也不用担心方冬的状况,何乐不为?而一切的前提是这个世界是真的。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沮丧,但余十很快振奋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暂时先好好活着,再说以后的事,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说不定?

一套动作下来,累的不行,她能感觉到身体上的伤口再次崩开了,肚子也传来咕噜噜地叫声,余十颇有些无奈道:“这里真逼真,不对!我已辟谷,如果还在方冬的身体,怎会有饿感?”更何况,若是还在方冬的身体里,她的身体怎么会还像个凡胎?

思及此,她想到另一件事,心神一动,手里出现七枚铜钱。当初拿到手时,前辈说过,自己若不能回到本体,这铜钱最多只能使用七枚,并且哪怕她已经完成灵魂契约,她也发挥不了铜钱的作用,或许她现在可以一试?

二话不说,直接用铜钱割开手腕,将七枚铜钱来回用血滴遍,铜钱一点反应都没有,余十内心哭唧唧道:“她死心了!”

这一切都是幻境!肯定有人在搞鬼!暂且将这个捣鬼的人定为画皮妖!

收起铜钱,继续打量四周,周围实在是没什么家具,本想再躺回床上,余光看见竹篓里一截废布,奇怪,她可没有往里面扔东西,这屋子一看就废弃很久了,为何还会有这个?

余十嘴上呢喃着:“罪过罪过。”手里捏着废布想要将其放在桌子上,只见下方还有一个绳索。余十想了想,暂时没有动它,而是展开废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布上,黑字段落颠倒、语无伦次,怨恨、恐慌透过扭曲的字迹扑面而来。耐着性子一一看过,余十越看越是觉得,不太对劲,将其放在太阳下,透过光线看它,这似乎是血!

她收敛神色,连蒙带猜,大致捋清了一些东西。

原来,此地名为宋家庄。

宋家是本地大户,家族人丁单薄,宋老爷与夫人仅有一子。但夫妻恩爱,广行善事,一直是镇上的美谈。谁曾想,宋家公子在外游历时,竟有一人来到宋家庄,称自己是宋老爷的女儿,一问得知,宋老爷年轻时风流,到处留情,这女子便是宋老爷与其情人的女儿,气得宋夫人一病不起,险些乘鹤归去,哪怕好了,也只能终年躺在床上,靠药材吊着命。

宋老爷本性暴露,也不再维持以往的表面形象,纳了几房小妾,都是被强抢而来的良家子。

而这个字迹的主人便是其中一位,梁氏,新余村人,与夫君共赴佳节,不成想被人群挤散,还碰到了与人行苟且之事的宋老爷,对方看上貌美的梁氏,强行派人将她掳了回去,带入宋府,要了她,绑在床上,与他人一同亵玩,梁氏不堪其辱自尽于房梁上。

纸上的字过于扭曲,又太密集,有些还压根不成字形,看得余十眼珠子痛,心道:“这都是什么破事,这宋老爷也真是该死。不过,这画皮妖也真是厉害,能制造这样一个幻境出来。如果按照套路来说,这梁氏应是成了历鬼,要来复仇,而自己可能就这么巧地成了倒霉蛋子。”

越想越觉得可能,身子没那么疼了,就开始头疼。事情若真如她所想,那她可要看看这妖打算做些什么。

“梁小姐,小的与此事无关,也无意参与进去。只想苟活,并不会叨扰到您,”余十咬开指尖,用传统的办法画符,嘴上铮铮有词,“更不会干扰到您的计划,找到出路立马就走,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在此谢过。”

待符画完,突然一阵脚步声靠近,有人拍着门板,说道:“吃饭了!”

话是这么喊的,门却没有被打开。余十低头一看,只见门下方打开了一扇更小的门,刚好能看到一个盘子被放了进来,一碗一菜一汤。

外面那家仆又道:“姑娘,醒醒,该吃饭了!”

小门比狗洞还小上一些,约莫估计只能狗崽进出,那人将碗筷送进来。余十开心地将盘子端在桌子,用铜钱测了一下,没问题,开吃!

那名家仆做完一切,转身打算走,就见一人站在院子里,疑惑道:“阿甲,你怎么来了?”

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又出声道:“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

余十一边听着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一边注视着凭空出现的影子,背对着她,影子太虚,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自己看错了,房间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只不过她关心着另一件事,幸好她眼疾手快将饭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