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朵朵说：“世上留有遗骨，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与阳世的关联就会多一些，就会厉害一些。”
文春木不再发问，很快查了出来，“确实是土葬的。不过前几年移墓，他的后人把他的遗骨移到了长松公墓。”
马朵朵叫过柳贤，两人在一旁商量起来。
文春木看着他们俩，咽了咽口水，问：“你们要去挖他的遗骨？”
柳贤点头，“挖出来，烧了，没准能引他出来。如果不能，就只能把车买回去守着了。烧了遗骨，他的能力也要弱一些。”
马朵朵见他还没有放弃买车的想法，转着眼珠瞪了他一眼，问文春木：“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挖遗骨？”
“啊？”文春木没反应过来。
“晚上偷偷摸摸的去，太黑了，看不到。”
“哦，哦，”文春木答应两声，在电脑上一阵操作，“你们后天去。我安排了个假的修葺坟墓的合约，已经发给公墓了。不过，也得下午六点，闭园之后去。”
柳贤满意地看着文春木，“你还是挺有用的。后天跟我们一块去？”
文春木干笑几声。
三人在博物馆门口告别。
文春木谢绝了柳贤想送他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向地铁站走去。
柳贤看着他小心地避着行人，低着头，走得很快。
文春木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是他奶奶的房子。文奶奶住进疗养院后，就他独自住在这里。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卧室里并排三台电脑。
文春木瘫在床上，想起这两天都还没有去看奶奶，明天一定得去了。后天要跟柳贤他们去公墓，那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办完。
突然想起敲门声，文春木却没有动。
敲门声响了很久，终于停了。
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响了起来，还伴随着女孩子叫喊的声音，“文春木，开门！”
文春木听出来那是马朵朵的声音，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
“你再不开门，我们就叫人来了。”马朵朵的声音很大，估计隔壁邻居都听到了。
文春木连忙站起来，一手拉着门，一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做出刚刚睡醒的样子，“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柳贤把门推开，走了进去，轻松地说：“我跟踪你的。”马朵朵跟在后面。
“你，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文春木把门关好，靠在门上，不敢走近柳贤。
“我为什么跟踪你，你不知道吗？”柳贤问。
文春木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想让我帮你改古董车的捐赠合同吧？我本来想等这件事完了再改的……”见柳贤盯着自己冷笑，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
柳贤随意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书，全是古诗词，翻了几页就放下了，“这些都是你奶奶的书？”
文春木没说话。
“一般人都怕鬼，你为什么对抓鬼这么感兴趣？”柳贤又问。见文春木不回答，“其实，你不是对抓鬼感兴趣，你是对这些鬼为什么可以留在人世感兴趣。”
“因为你自己就是鬼。”
文春木干笑两声，“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是鬼，我要是鬼，还和你们驱鬼师打交道，我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也不想和我们打交道，运气不好遇到了。你想找到可以留在阳世的方法，没办法才和我们在一起。”
文春木紧抿着嘴，咬着自己的牙，脸下部微微隆起。
马朵朵见他算是默认了，叹了口气，“死了就死了呗，还不敢承认。你这么小就死了，下一世会比现在更好的。”
“我不是……”文春木刚说出三个字，就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知道大势已去。
自己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他们俩，就坐到马朵朵身边，问柳贤：“你怎么知道的？”
柳贤说：“我们在工棚里，你看得到经星文是不是？”
文春木点点头。
“那个时候经星文没有怨气，我都看不到他。”
“你看不到他？所以你就怀疑我了？”
柳贤点点头，“那个时候只是注意，我还以为你有阴阳眼。后来在经星文家里，贾静赶我们走，说的是‘你们俩’，指的自然是我和马朵朵。你还戴着手铐，那么显眼，贾静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你一样。”
“你走路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避着人。”
文春木轻笑了一下，“避着人这个，是我的特点，不是因为我现在是鬼。”
马朵朵看着他说：“怪不得你总找些死去很久的鬼出来，还老问我为什么他们可以留在阳世。你为什么想留在阳世啊？”
文春木双眼看着前方的墙上，那面墙上挂满了各色相框，有的是文春木的，有的是文奶奶的，还有很多他们俩的合照。
柳贤突然开口说：“其实，你奶奶已经知道了。”
“什么？”文春木突然站起来，质问柳贤，“你去找过我奶奶？你告诉她了？”
马朵朵抽着鼻子，闻了闻，拽了文春木一把，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问柳贤：“你怎么找到他奶奶的？”
柳贤说：“本城疗养院又不多。你发微博的那张照片，很容易就能找出来了。我没有告诉你奶奶。我见到她，聊了两句，告诉她我的职业，问她，你最近去看望她有没有。
“文奶奶立刻就说，她已经猜到你死了。你死后第一次去看她，低着头走路没注意，从一个人身上穿了过去。”
文春木咬着牙，“我奶奶才不会知道，就是你说的。她心脏不好，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我又没有害过人！”
马朵朵闻到屋里鬼气变浓，皱眉对柳贤使了一个眼色。
柳贤说：“文奶奶告诉我，她年轻的时候是修女，你是被丢在教堂外面的弃婴。她为了抚养你，终身未嫁，也放弃了当修女。”
“她还告诉我，给你取名‘春木’，取的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两句诗的意思。”
文春木眼里慢慢聚起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了下来。
他用手臂擦着，边哭边说：“我，我不知道我死了。看望奶奶，回来的时候，看到，看到椅子上还有一个我，我才，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