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晚灯等“郝达”坐在沙发上后，才问：“你能和我们讲一下，你是怎么一个人活到现在的吗？”
“那就要从六月二十五号那天……”
“等等，你直接从一楼大厅为什么有那么多尸骨开始说吧。”
贺晚灯不想浪费时间听无意义的话了。
“郝达”卡壳了一下，道：“地震过后，海水退下去后，我们这些幸存者为了能活着等到救援，决定搜集整个公寓里的食物和水，放在大厅里，吃大锅饭，每人定时定量的分配食物。
“但我们这些异能者和普通人不一样，那点食物我们吃了连塞牙缝都不够。
“之后，异能者想要更多食物，普通人不想缺了自己的口粮，两边索性就分开过了，异能者带走了一半食物跑到三楼去住，普通人依然留在大厅。”
“郝达”为他所在的异能者群体辩解：“别看我们带走了一半食物，但剩下的也够他们撑半个多月的。”
贺晚灯很敷衍地说：“你们没想饿死那些普通人，这很好，然后呢？”
“郝达”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有天晚上，我正在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有惨叫声，我和其他几个想下去看看情况的异能者一起下楼。
“然后，我看到，一群比猫还大的老鼠正在捕食人类，对，就是捕食，你能想象……”
“呕！”
2240在干呕的间隙中说话：“抱歉，我想象力太丰富了，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段你可以简略点说。”
“郝达”嘴角抽了一下，酝酿的情绪被打断，他之后的语调都平了些：“过了一会儿，从一楼的某个房间里，突然跑出几只猫和狗。
“我们公寓是不许养宠物的，我们当时还奇怪，外面这个鬼样子，还有野猫野狗跑过来？
“后来，我们发现，那些猫狗像是疯了一样攻击那些老鼠，但它们数量太少，没多久就被鼠群淹没了。
“我们见情况不对，不敢再多留，连忙拉着几个逃出来的普通人往楼上跑。”
“郝达”没有再多讲，直接跳到后面：“所有人都死了，普通人、异能者，除了我。”
“郝达”露出一种很惊恐的表情：“这个公寓里，有个怪物，它保护我、控制我，它还想杀我。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它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我待着的屋里放一只变异的动物，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不杀了那些动物，我就会被它们杀了，它就是一个以折磨我来取乐的怪物！
“郝达”用手臂挡住双眼，声音里透着极度的疲累：“在那段时间里，我甚至想过，不如就放弃吧，可能活谁又想死呢？我不甘心啊。”
“幸好，终于有人来救我了。”
“郝达”看向贺晚灯三人，说：“这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我想尽快离开这里，你们什么时候带我走？”
[他、又、骂、菇！]
小蘑菇很生气，但好歹还记着贺晚灯的话，没直接跳出来。
贺晚灯尝试着使用御灵师和契约异植沟通的方法，用精神力向小蘑菇传达自己的话：[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蘑菇没反应。
就在贺晚灯以为她的尝试失败了的时候，小蘑菇才不情不愿地说：[都是真的。]
[猫和狗是你放进来的？]
[菇想救人，是菇没用。]
贺晚灯心情复杂看着“郝达”，问：[你真的是为了折磨他才救下他的吗？]
小蘑菇这次隔了更长的时间才回答：[他离菇最近，菇没力量了。]
那么，所谓的放异能动物折磨“郝达”，不会是小蘑菇怕他会饿死，所以故意放进去给他当食物的吧？
贺晚灯没有问小蘑菇它当时是怎么救下“郝达”的，这个问题可以以后再问，她现在还有别的事情。
贺晚灯问“郝达”：“你的真名叫什么？”
“郝达”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表情困惑地问：“什么真名？我就叫郝达。”
“真正的郝达可是有很严重的自闭症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医学奇迹？”
贺晚灯说完，放缓了语气道：“做自己不好吗？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份？”
“郝达”脸色来回变换了好一会儿，才颓然地陷在沙发里，他自暴自弃道：“因为我是个小偷啊，我怕我哪天被救出去后，官方会查出我多次因为盗窃被关进牢里。
“我发现自己有了异能后，就想到二十五号那天断网，并且整个公寓的电子设备都坏掉了的事。
“我就寻思，说不定官方的电子户籍以后都不能用了，只能用不带照片的纸质户籍，如果我能趁机换个干净的身份，就也能和其他人一样抬头挺胸地和别人说话了。
“能当英雄，谁愿意当垃圾呢？”
2237回他：“英雄还是垃圾，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2240也道：“英雄偶尔犯个小错还是英雄，垃圾如果只想当个垃圾，那就永远是垃圾。”
小蘑菇跳脚：[垃圾，他就是大垃圾！不许说他是英雄！]
贺晚灯安抚它：[他现在还不是英雄呢，他们只是在讲自己对英雄和垃圾的看法。]
小蘑菇依旧生气，奶声奶气地骂“郝达”。
贺晚灯为了转移它的注意力，问道：[你那时候为什么要编个吃人的故事骗我们？]
小蘑菇瞬间消音。
它不说，贺晚灯也猜的到。
它当时应该是只想让他们快点把“郝达”带走，自己不想离开，但它又想整“郝达”一把，于是就故意让他们认为“郝达”其实也是靠那种方式活下来的。
贺晚灯推翻了自己先前对小蘑菇智商不高的评价。
也不晓得它一只蘑菇，从哪里学来的弯弯绕绕。
贺晚灯问“郝达”：“你为什么选择用‘郝达’这个身份？”
“因为他有自闭症啊，整个公寓认识他的人不到五个，他妈早就过世了，他爸再婚住到其他地方，他其他亲戚也没来看过他。
“如果不是他妈去世前往他账户里转了一大笔钱，给他定了外卖平台的包年服务，每餐定时送上门，他早就饿死了。”
“郝达”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不是特意选他的。
“我当时太渴了，外面已经没有多少干净的水了，我想到他一直没下楼，他家说不定还有水，就想进去找点水喝。
“我没想到他会不小心摔倒，他手上拿着的刀扎穿了他胳膊上的大动脉，我试过给他止血，但……我失败了。
“我没想害他，我真的只是想找点水喝。”
贺晚灯给他接了后续：“后来，你看他反正死也死了，就顺手毁掉了他所有的照片和衣物，打算着，未来若是有机会，就冒充他，对吗？”
2237问：“郝达的尸体还在吗？”
贺晚灯：……
“郝达”浑身抖了一下：“怪物，那个怪物把他的尸体吃了！”
[你看！他又骂菇！]
贺晚灯只好安慰小蘑菇：[别生气了，别人也会喊我怪物，以后我们就是大怪物和小怪物。]
[为什么？菇、菇不喜欢！]
贺晚灯回它：[我觉得这个称呼很酷。]
[那菇努力喜欢它一点点。]
贺晚灯用力拍了下“郝达”的肩膀：“现在能说你的真名了吧？”
“夏青，我叫夏青。”
2241正巧从外面回来，道：“五楼、以上、没人了。”
贺晚灯没再理夏青，而是对2237道：“队长，给他拿件防护服，我们该换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