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沈策等人的住处后，贺晚灯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她倒不是迷路了，而是她不清楚要去哪儿找治愈异能者。
她有些纠结，不知是去官方物资管理处打听，还是回去找谢尧帮忙。
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姐、姐姐，要帮忙吗？”
贺晚灯看向声源处，那是一个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十三四岁的短发少女。
贺晚灯微微低头，看着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问：“你还没成年吧？你不应该待在五十层吗？”
少女抿了抿唇，说：“福利院规定，满十四岁就可以不用每天都待在五十层，我十五岁了。”
“你这是在打工？”
“嗯，我想尽快攒够积分搬出福利院。”
贺晚灯好奇：“为什么？留在福利院，不是还能吃到免费食物吗？”
少女的眼睛顷刻间就变红了，她低下头，揪着过于宽大的衣摆，低声问：“姐姐要帮忙吗？只要给我三、一个积分就好。”
贺晚灯见她不愿说原因，只好道：“我现在需要请一位基地内等级最高的治愈异能者出诊，你知道要去哪儿找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说：“基地里的治愈异能者，最高等级是三级，但三级治愈异能者并不对外接诊，只接受官方调遣。”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但苏曼澄明明说的是，他们的积分不够请三级治愈异能者，不是不能请，只是积分不足。
贺晚灯问：“所有的三级治愈异能者都是如此吗？”
少女摇头，回：“有个别会私下接诊的，但他们的收费很高。”
贺晚灯松了口气，说：“收费高没事，你能给我带个路吗？”
少女像是发觉自己做了错事般，有些结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多话的，我只是……他们的收费太高了。”
贺晚灯安抚地拍拍她的头：“不用道歉，你能先把收费的问题告知我，这很好。”
少女抬起头，她那双眼睛似高兴似悲伤，充满着让人看不清的复杂情绪，她道：“请跟我来。”
这个时间，街道上的人很少。
贺晚灯跟着少女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十七。”
贺晚灯觉得这两个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听到的了。
她问：“时柒？哪两个字？”
“数字一二三四五的那个十七。”
贺晚灯看着她的后脑勺，问：“有什么寓意吗？”
这名字也太古怪了些。
十七声音很小地回：“我在家里排在第十七位。”
“你的家族真是人丁兴旺，不过你父母给你起名这么偷懒吗？”
十七摇头，说：“十七是编号，我没有名字的。”
贺晚灯讶异道：“编号？”
十七回头朝她腼腆地笑了下，说：“我的兄弟姐妹们都没有名字，大家都是按照各自的编号互相称呼的。”
“这不对。”
“嗯？”
十七很困惑地看向贺晚灯。
贺晚灯放缓了语速道：“哪怕是最不受父母期待的孩子，也会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一个编号。”
十七回她：“你也说了，是孩子，会拥有名字。”
贺晚灯蹙起眉，不等她追问，就听十七说：“我们并不清楚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生来仿佛就是要受苦的。
“吃药、打针、上课、体检、上手术台，这就是我们的日常。
“上手术台后，活下来，第二天就有糖吃，活不下，就直接被带走。”
十七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不开心的过往。
她很快调整好状态，接着道：“我叫十七，但在十七之前的那些编号的主人并不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比如说，我的姐姐，同父同母的那种，她非常幸运地被我们的母亲带离了那里。
“而我和我的双胞胎弟弟，十八，是母亲带姐姐离开所付出的代价。”
贺晚灯越听越觉得十七从小生活的地方有问题。
她问：“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十七回道：“十八用异能控制了看守我们的人，让他帮我们逃出去，但中途发生了意外，只有我和十八逃了出来。”
“十八也在这个基地里吗？”
十七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我们在离基地不远的地方走散了。”
贺晚灯安慰她：“既然离基地不远，他很可能也进入基地了，地下城每层的面积都很大，他也许就在五十层的某个区里。”
“什么意思？五十层，不就那么大吗？”
“你所看见的应该只是一个区的面积，地下城每层都有三十个区，区和区之间互相联通，但各区的整体结构又相对独立。”
贺晚灯把王素朵为她介绍地下城时的话照搬出来。
十七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许多，她停下脚步，转身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贺晚灯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骗你我有积分吗？”
“我、我，”十七激动地说：“姐姐，我们可以走快点吗？”
贺晚灯知道她是着急去找弟弟，就道：“可以。”
十七把贺晚灯带到了二十五层，她们出了电梯后，又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十七紧张地按响了这户人家的门铃。
一个年迈的女人开了条门缝，低声问：“你们是谁？”
十七声音发紧地回话：“我们想请冯医生出诊。”
老人并不让她们进门，她抬起层层下坠的眼皮，将她们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问：“你们知道规矩吗？”
十七忙道：“我们不缺积分的。”
老人伸出一只手，道：“卡拿来，我要先扣除定金。”
贺晚灯看向十七，十七立刻点了点头。
贺晚灯把手伸兜里，从空间中取出积分卡，然后交给老人。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十七小声解释：“现在付的是定金，待会儿你要留个地址，冯医生，也就是那个三级治愈异能者，会在晚上的时候过去。
“他会根据治疗难度收取不同数目的诊金，如果诊金高于定金，需要当场再补，但要是诊金低于定金，他不会给退。”
“那他们不会故意多扣诊金吗？”
贺晚灯不解。
十七轻声回道：“这种情况常有，只是有时扣得多，有时扣得少，大家都心知肚明。”
门在这时被打开，老人从门缝里递出贺晚灯卡，道：“地址。”
贺晚灯赶忙报上沈策他们的门牌号。
老人低头在纸上记下后，说：“今晚八点。”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