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夏直到这时才看出岁明和贺晚灯最大的不同，前者明显比后者多了股疯劲儿。
贺晚灯哪怕在首都动物园清理那两个组织的成员时，她亲手做的最残忍的事，也就是挑断他们的手脚筋。
而岁明可以面不改色地在活人身上割下一片片血淋淋的肉。
b57惊恐地看着岁明的动作。
b39的眼神从愤怒到畏惧再到绝望，中途，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b57，目露恳求，b57避开了他的目光。
采夏不知b57会不会愧疚，毕竟，她是为了交换岁明不会也这么折腾她的保证，而自愿交出了她的那把伸缩刀。
在岁明削完了b39的右臂后，一个中年男人推开围观人群，大步走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岁明持刀的手，道：“你的气总该出够了吧？给我个面子，今天就到此为止。”
岁明挣开他的手，她依旧屈膝压在b39的背上，低头用刀比划着下一刀的落点，嘲讽道：“A62，你在和我说面子？”
A62看了眼b39的惨状，深呼吸一口气，转身驱散了围观的人，然后回到岁明身边，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岁明这才抬起眼皮正眼看他，说：“我要见我的母亲。”
A62不假思索地回：“不行，我没有这个权限。”
“那就没办法了。”
刀尖缓缓落在b39的脖子后面，岁明用力朝下扎去。
A62惊道：“住手！”
刀子并未因这两字而有丝毫停顿，b39的脖子后面被剜出一个锥形的血洞。
岁明丢垃圾似地丢掉了那块肉，道：“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A62颤声道：“我会想办法，给我点时间。”
岁明不在意地道：“无所谓，就是时间太长的话，我只能留给你一堆骨头了。”
A62连忙取下他的机械表递过去，道：“给我半小时，如果我没赶回来，你再接着动手。”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不，不是条件，是请求。”
岁明低笑道：“父爱还真是伟大，行，我答应你的请求。”
A62没有立即离开，他看着b39欲言又止。
岁明道：“我给他用了药，短时间内死不了，希望你别拖太长时间。”
A62匆匆离开了。
岁明坐在b39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抛接着沾满血的刀。
b39咳出一口血沫，虚弱地道：“你今天对我下手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他笑出声，说：“我和我父亲的大脑里已经植入新的生物芯片，你们的对话在第一时间就被上传了，你的打算要落空了。”
岁明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说：“A62的介入，只决定了你的生死，我的目的能不能达成，只在于博士的态度。”
她说完站起身，看着b57说：“我暂时不能动他，也该轮到你了。”
半小时后，A62准时回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笠理。
笠理微微躬身，无视了满地血色，道：“博士让我带你去看你母亲。”
岁明放开还剩了一口气的b57，对A62说：“你做到了，但我不满意。”
说着，她隔断了b39的气管，道：“他救不救得活就看你的了。”
她甩了甩刀上的血迹，然后随手将刀和手表都扔到b39的身上。
笠理沉默地走在前面带路。
大概二十分钟后，笠理将岁明带到五十层最中间也是防护最严的一间房间前。
他输入一串密码并扫过指纹后，让开位置，说：“解锁还需要验证你的虹膜。”
岁明站过去，三秒后，外层的大门缓缓打开。
笠理退后一步，道：“里面的几道门，解锁只需要你的指纹或虹膜，实验室很忙，我就不进去了。”
岁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忽地朝他腹部踹过去。
笠理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他撞到墙上后掉下来，吐出一口血。
他抬手擦去血迹后，边咳边道：“博士只给你半小时，如果超出这个时间，你就再也不能见你母亲了。”
岁明冷冷地看了他几秒，说：“滚！”
笠理扶着墙站起，道：“博士还让我和你说，玩够了记得回去。”
他说这话时，眼神带着嘲弄。
岁明对他道：“你猜你的眼睛还能留多久？”
她没等笠理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就快步朝着里面走去。
接连过了五道门后，岁明才进入这间房间的最中心。
这里很空旷，乍看去，只在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床。
发光的矿石被镶嵌于房间顶部，地面铺了一层海绵，海绵里吸满了水，上面满是绿色的植物。
岁明踩上海绵，走向那张床。
床上睡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华服双手交叠放于腹部的美人。
采夏死死克制着没做出任何动作——虽然岁明和博士都知道它的存在。
它的精神力环绕在美人周围，不时轻轻触碰下她的脸颊或手背。
它惊喜又困惑。
它找到了妹妹，却不明白，为什么妹妹把传承给出后还能活到现在。
岁明坐在床尾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依偎在美人身边。
[采夏。]
采夏正试探着用精神力唤醒妹妹，冷不丁听到这声呼唤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它不敢给出回应，甚至赶忙把精神力全收了起来。
[采夏，我是贺晚灯，母亲自我出生后就一直在沉睡，你有没有办法唤醒她？]
采夏纠结了几分钟，还是选择给出回应：[我连她现在为什么还能活着都不知道。]
它回答完后，紧接着就问：[你真是贺晚灯？不是岁明？]
[博士用特殊的手段，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分割了我的记忆，他确信并告诉所有人，他成功地人为让我产生了第二人格。
[但贺晚灯和岁明相差的只是记忆，贺晚灯的记忆不全，也不记得岁明这个身份，但岁明全都记得。]
贺晚灯，岁明，或者说829-0号实验体，自出生起就拥有记忆。
她来到人世后最初的那些日子，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不时会被人取血，或者注射各种不明功效的药物。
她听到那些人中地位最高的人对她说：“你是一个失败品。”
她那时还听不懂人话，只是将他的发音记下，学会说话后才知道他那时说的是什么。
后来，她学会了走路，那些管子总算是能长时间离开她的身体了。
但，她又被投入另一个炼狱。
她被关入一间巨型房间内，里面满是和她差不多大的仿生人。
将她关进来的人站在门外，说：“你每杀死一个仿生人，我就会给你一份食物，杀光他们，你就能出来了。”
可仿生人虽本质上是机器人，但它们也有思想，会恐惧会愤怒，会畏缩会主动出击。
没有武器的她直到第三天才得到进入这里后的第一份食物。
再后来，她渐渐长大，得到了武器，那些仿生人也同步“长大”，也有了武器。
她在那间房里原本缩短了的时间慢慢延长，出来时，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越重。
直到有一天，她走出房门时，一直照顾她被她唤作妈妈的女人抱着她痛哭，说：“宝宝，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那时的她已经知道，那个说她是失败品的人是掌管她生死的博士，而这个女人，是博士曾经的爱人，也是生下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