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小衣……
不认识。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张良得出这个结论。
“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要来这里？这玉佩又是哪里来的？”
他气质温和、如玉谦谦，说起话来如春风过境，万物有灵。
觉得这人很是面善，小灵遂一一作答：“我们是从楚国来的，为了躲避追杀，一路逃难至此。又恰逢此地瘟疫，便好心帮了几天忙，谁知却被无理围困，还要劫财私吞！”
说着又愤愤瞪了那军官一眼。
“你找死……”
“这位军爷，既然魏王有令，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不如把他们两个交给我可好？”
“你又是谁？”
那军官见又是他，不悦地蹙起了眉。
张良明白他的意思：“在下张良，乃披甲门主的师弟，不知军爷有何见教？”
这番话名为自报家门，实则暗含威胁。
那军官显而易见地咬牙切齿，哼了一声，直接带兵走远了。
“师兄，那人可是魏王的小舅子，你这回闯大祸了！”有弟子提醒道。
又不是嬴政的小舅子，怕什么？
反正没几天就要走了，张良遂不以为然，径直走向那对兄妹。
“没事了，你们可以走……”
“妹妹！”
话没说完，小衣便身形一摇，直接晕倒，被小灵眼疾手快地扶住。
张良切上腕脉诊断，眉宇深蹙：“她染病了。”
是什么病没明说，但大家心里都门清。
小灵十分焦急：“这可怎么办呀！父亲和母亲死后，我就只剩妹妹一个亲人了！”
张良无语扶额：“她症状不重，你先别急着悲观。”
他感觉这个哥哥也太毛躁了，还是妹妹小衣更沉稳点。
抱起小衣，示意小灵跟自己来：“我带她去医治，你也跟上。”
直接将人带到端木蓉那里，让她帮忙看看。
连张良都看得出小衣病情不重，端木蓉自然更不在话下。
把脉之后开了副药方：“三碗水煮成一碗，每日一次。”
“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顾念到对方年纪甚小，张良遂有此一问。
“不会。”端木蓉直截了当，“你难道没看出来，她和你一样，亦有武功傍身吗？”
这话倒是不假。
在见到这对兄妹第一眼，张良就看出他们身具内力，武功不低。
之所以会染病，应是长久接触病患，又不注意防护所致。
接下来张良按照吩咐煎了药喂给小衣，在其身边贴身照料，彻夜值守。
终于在第二天一早，小衣的烧退了，体征平稳。
作为哥哥，尽管有点缺心眼，但关爱妹妹的心意不是装的。
夜晚张良和他轮流看守，照料之余，也聊了一些私事。
楚国地域辽阔，极盛时一度覆盖中州平原和南岭一带，为七国之最。
但因疆土甚大的缘故，国内封君甚多，公族势力尾大不掉。
致使楚国疆域虽盛，内部却四分五裂，终不能团结一心，共抗强秦。
而除了公族，巫风也是楚地盛行的一种。
楚人原始信仰浓厚，尊凤崇龙，自诩祖先为火神祝融。
每逢军国大事，皆要祭祀和占卜，与神沟通，以测吉凶。
至于小灵和小衣，便是内部斗争的牺牲品。
兄妹两人本是楚地某封君的后裔，因天生具有神异天赋，出类拔萃，在某次祭祀活动上声名远播后，便引来了有心人的觊觎。
借着某个由头，那位势力更大的封君突然发难，直接起兵攻占了小灵兄妹的家乡。
为了不落入敌手，兄妹辗转逃亡，北上魏国。
“那个攻占你们领地的人是谁？”
“上蔡君，据说他是秦国昌平君的亲属。”
楚考烈王之子、秦国重臣、日后称王反秦……
说到此人，张良心里瞬间蹦出这几个关键词。
现今秦国楚系势力庞大，宣太后、华阳太后皆出自楚王室，昌平君和昌文君也因此得道升天，位列要职。
小衣和小灵被这样的势力盯上，恐怕处境不妙啊！
“那你们接下来想去哪里？”
“秦国。”
张良更惊讶了：“你们这是自投罗网？”
小灵一叹：“虽是虎穴龙潭，但秦国百家林立、门派众多，我和小衣精通巫术，与道家术法异曲同工。
所以便想拜入道家门下，待学成之后，再回国报仇！”
他说的慷慨激昂，张良却有点不信：“这是你的想法吧？”
小灵没否认：“对，我是哥哥嘛，而且小衣说随我，就这么决定啦！”
“……”
他一副没遭社会毒打的天真样子，让张良看得一阵无语。
毕竟不熟，也不好开口打击，只委婉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点？说到功法，儒家的典籍也不少。而且宗门风气正派，我又奉命送信，不如一起……”
“不用，我已经定好了，小衣也没意见。多谢张公子美意，日后咱们秦国再见，说不定我到时候就是道门高手了～”
高手？我看你是搞笑吧！
不知怎的，张良总觉得这人异想天开，非常不靠谱。
若是只他一人，也由得他去了。
可是小衣乖巧文静、惹人怜爱，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关心上了她，不希望对方受到半分伤害。
尤其是在了解了小灵这个不靠谱哥哥的时候。
该如何救她脱离苦海呢？
……
午时的钟声响起，小衣悠悠醒转。
她的资质上佳，即使感染瘟疫，也很快痊愈。
张良的感知力敏锐，知道以她的天赋，必会引来多方觊觎。
至少以小灵那种武功不高的缺心眼，实在很难护住她。
张良一心想把人带走，奈何却被当事人拒绝，表示不愿意离开哥哥。
总不能把人敲晕了带走，不然路上也是个问题。
于是在人病好后，只得任由他们向西而行，踏上不知是福是祸的路程。
为了减少兄妹二人暴露的风险，张良特意斥资为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一路送到咸阳。
这自然得到了兄妹二人的一致感激，尤其是小衣，水灵有神的眼睛似要把他记到心里去。
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张良收起目光，暗暗一叹——
但愿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