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
我幻听了吗？
此话一出，不但雁春君懵了，燕丹也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就在刚刚，张良还和雁春君眉来眼去，一副要以身相许的样子，没想到转眼就始乱终弃，投入了自己的怀抱！
惊喜从天而降，差点没把燕丹砸晕。
连带声音都是飘的：“子房先生……此话当真？”
燕王喜也是一脸惊奇。
和韩王安一样，他坐视燕丹和雁春君争斗多年，稳坐钓鱼台，始终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微妙平衡。
至于张良，他当然知道此人是韩国的司隶，相国张开地之孙。
之所以用先生相称，有意避开官职不提，便是试探对方的反应，看他愿不愿意在燕国任职。
如今见他公然倒向燕丹，燕王喜震惊之余，也思考着该用怎样的方法，为自家老弟找回场子，不让太子燕丹过于得意。
张良却开口推辞：“大王容禀，雁春君和太子殿下说的都有道理，只是子房身为韩相之孙，一臣不事二主，还请大王三思。”
现今燕国朝堂稳定、风平浪静，平心而论，燕王喜还真不太想引入张良这个新人，增添变数。
方才对方拍自己的马屁虽受用，冷静下来也就那样了。
于是燕王喜从善如流：“也罢，是寡人考虑不周了。张司隶文韬武略，寡人很是欣赏，便赐尔千金，以资鼓励吧！”
和女人相比，这男人变起脸来也是毫不逊色。
刚刚还一口一个子房先生，现在就变成冷淡疏离的张司隶了。
不过千金也算巨款了，更别说自己还要去齐国求学。
要知道从古到今，教育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钱财那是哗哗地往外流，就像一只吞金兽。
再说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张良当即应下，接受了这笔赏赐。
……
推杯换盏，大醉酩酊。
一场宴会，主宾尽欢，除却雁春君以外的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当散场的钟声敲响，他连装都不想装了，只对燕王行过礼，便拖着敦实肥腻的身体走远了。
没招揽到人才倒在其次，主要是在大庭广众下被落了面子，叫宿敌燕丹看了场笑话。
这口气……他绝对咽不下！
目送对方走远，又等人都走尽了，燕丹才来到跟前。
拱手施礼：“多谢先生厚爱，只是王叔与我素来不睦，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这话看似歉意满满，实则故意挑起事端，逼出自己的危机感。
不过他也不是危言耸听，就雁春君那德性，确实干的出这种事。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张良都会与他合作的。
也懒得再装，直接发出邀请：“实不相瞒，子房仰慕殿下你已久。不如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
燕丹心头狂喜，强压下手舞足蹈的冲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跟我来。”
太子府邸。
燕丹亲自为张良沏上一盏茶：“先生的着作，丹也曾拜读过。可真是妙笔生花、行云流水、拍案叫绝……”
单听这彩虹屁，就知道你根本没认真看！
张良装作低头饮茶的样子，掩盖过白眼。
《子房文集》问世的这几年，虽说包罗万象，各家学派都有涉猎。
但其中更多的仍是治国之术，与墨家的侠义之风截然不同。
更别说燕丹这种崇尚武力的刺客头子，他能看得进去就有鬼了。
深谙此人的德性，张良默默鄙视完，又换了副歆羡不已，感慨万千的表情。
“太子殿下谬赞了，子房也不过是偶有所得，才会着书成册。不像你出身王室，身份尊贵，天下人才尽收麾下啊！”
燕丹自嘲一笑：“哪里哪里，先生才是抬举我了。不瞒你说，王叔在国中一手遮天、呼风唤雨，比起他，我可不算什么。”
张良故作讶然，仿佛第一天才知道：“雁春君竟有这么厉害？”
燕丹一叹，倒也不全是装的：“是啊！王叔党羽众多，数十年如一日地把持朝政，便是边关军务他也要横插一手。
当初要不是他使诡计，剧辛将军又怎会全军覆没，兵败而死？”
这话就是瞎胡扯了，明明是你们两个合伙把人剧辛坑死的，怎么还撒谎呢？
骚年，你不真诚啊！
不过时过境迁，又是燕国内部的事，张良也懒得为一个死人争辩。
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拍案而起：“竟有这种事？雁春君这厮人神共愤，好生歹毒！”
到底还是年轻人呐，冲动易怒，易受哄骗。
燕丹心中窃笑，为自己的计谋而得意。
面上仍是沉痛道：“是啊！可恨我势单力孤，不能为剧将军洗清冤屈，我不是个人！”
你的确不是个人，你是头蠢驴。
张良边想着，边抱拳行礼：“今日聊得投缘，承蒙不弃，子房愿唤殿下一声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燕丹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张良拍着胸脯：“当然当真，不仅如此，弟弟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是什么？”
“雁春君的命。”
“！！！”燕丹左看右看，将周围都检查了一遍，才心有余悸地道，“贤弟慎言，这可开不得玩笑。”
张良云淡风轻：“我没有开玩笑，大哥与雁春君相争多年，始终不占优势。既然如此，为何不换一种方式呢？”
燕丹顿了顿，终究没有忍住诱惑：“那你以为呢？”
张良说出自己的计划：“我身边有一高手，可杀人于无形。即便雁春君府邸高手如云，也同样不在话下。”
燕丹沉默不语。
类似的计划，他其实早有考虑，甚至以此询问过师父六指黑侠，希望他能够出手。
却只得到禁闭加断食三日的惩处。
六指黑侠心怀仁义，不愿用这种粗暴的手法破坏规则，草菅人命。
所以在发现彼此理念不合后，燕丹也绝了这个心思。
如今张良旧事重提，又把他的小九九勾了起来。
让这个外来者出手，实在最好不过，必要时还可以把人推出去挡枪。
故意纠结半晌，才“勉为其难”地道：“那便辛苦贤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