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涝、追肥,听起来简单,可任务量却是十分繁重的。
除了肩挑担扛,村里调取水泵来排出农田积水,还动用挖掘机疏通排水渠道。
梁玉婷洗完澡,换上新衣,与另一名女知青来找陆队长。
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有村民弯腰除杂草,还有的,提着桶,拎着水,在田间穿梭。不远处,有一台挖掘机正在工作,远远的就能看见上面端坐的人,犹如龙椅上的君王,有种睥睨天下的严肃感。
梁玉婷扬起笑,提着裙摆,缓缓走在田埂上,一手按住草帽,问:“陆哥哥,你有没有见到陆队长?”
这边汛情严重,县里好不容易才调度来一台挖掘机,留给陆家村的时间只有一天。
马上就要开始双抢了,如果不能及时清理排水渠道,还会影响接下来的播种工作,以至于影响收成。
陆世晖正在工作,听到有人喊自己,紧敛眉头,指向一处,“在那边,自己找。”
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梁玉婷脸上的笑消失了,紧攥着拳头,朝另一边走去。
终于,在田埂边看见了陆队长,一群村民正围着,鼓捣着什么机器。
“是这个吸水口堵住了,杂草太多,还是要先清理一下周围,不然怕弄坏了机器。”
陆队长掏出一把稠糊的泥块,甩到一边。
村民们连连点头。
梁玉婷站在一侧,轻声说:“陆队长,我想请个假。”
陆队长抬起胳膊,用衣裳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声吩咐了村民几句,就从田边走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梁玉婷一番,见她穿着淡色的碎花裙,还有一双锃亮的小皮鞋,当即皱起眉头,
“你怎么打扮得像个资产阶级大小姐?”
哪知,梁玉婷一听这话,眼泪汪汪地说:“我再不穿这身衣服,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穿上了。”
“怎么讲这话?”陆队长大惊。
梁玉婷低着头,直抹眼泪。
一旁的女知青连忙说:“她刚才被推到牛粪里了,醒了之后,一直在吐,胆汁都吐出来了。她浑身肿得吓人,这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陆队长一听这话,连忙盯着她的眼睛:“郝大夫看了没?他怎么说,碍事不?”
“他,他什么都没说。”
陆队长一听这话,松了口气:“那就是没事了。”
“陆婉婉跟我家小子成天把粪弄在脸上,也没什么问题。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专程跑回去。”
梁玉婷一听这话,急声说:“牛粪都弄到我眼睛里了,万一有寄生虫、细菌、病毒潜伏在我身体里怎么办?”
“我现在就觉得身上有虫子爬。”
说罢,她哭道:“再说了,我再不回家,哪天死在夏昭然手里,我爸妈都不知道。”
陆队长摸不着头脑,看向一旁的女知青,问,“这跟夏知青有什么关系?”
“原本,玉婷她扶着铲子,夏昭然踢掉了铲子,玉婷就摔倒了。她都差点窒息了,夏昭然就在旁边看着,也没救她。”
“我们都觉得,夏昭然故意这么做的。她在学校门门考试都要争第一,玉婷比她受欢迎,她就跟玉婷关系不好。”
“还有这样的事?”
陆队长很吃惊,点头同意让梁玉婷回家休息几天。
牛粪一事,经此彻底在陆家村传开了。
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夏昭然就隐约感觉到流言四起。一路上,村民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擦肩而过时,他们总会不自觉地避让,背道而驰时,不过十步之遥,就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看,就是她。”
“看上去挺漂亮的,怎么心这么毒?”
在学校要受梁玉婷的气,没想到,到了乡下还是一样。可仔细想一想梦中的情景,到后来,自己虽然不用受梁玉婷的气,可生活的苦更令人难以接受。
就当是一种磨难、一种提醒吧!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梁玉婷就是自己的那座警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奋发向上,努力改变命运,但愿以后再也不用被她欺负。
这么一想,浑身顿时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快步走回住处,正巧看见还完铲子回来的陆婉婉,笑着说:“家里水用了大半吧?我去挑水?”
哪知,陆姐姐从客厅走出来,揽着陆婉婉,笑道:“不用了,你忙了一天,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