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的大门，里面传来的呜咽声引起了夏昭然的注意。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病床前坐着的钱婆子正抹着眼泪，一旁的培训学员正在安抚她，听到门边的动静，扭过头来。
“你来了。”女学员见到夏昭然，连忙走了过来，“最后一班车就要开走了，我还要赶回家，你安慰一下钱婆子吧。”
她努了努嘴，神情有些担忧，压低了声音说，“刚才，钱云霞做了一场手术，还没有醒，情况不大好。”
“她妈妈的情绪也一直很激动，原本都打算在人武部闹事，被我拦住，守在这医院门口等着。”女学员看着夏昭然，有些歉疚地说，“你们打算今天晚上就 呆在医院吗？”
夏昭然点了点头，说：“对，放心吧。这里有我们，你不是还要赶车吗？快去吧。”
女学员点头，与大家告别，就匆匆离开了。
整个病房里，除了已经昏迷的钱云霞，就只剩下钱婆子和夏昭然、陆世晖了。
钱婆子的哭声小了许多，变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回头看了夏昭然一眼，挤出一抹笑，说：“刚听培训班的医生说了，我家女儿能救回来，多亏了夏知青帮忙，来来回回联系人。”
她不自然地站了起来，瞥了陆世晖一眼，走向夏昭然，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哭着说，“多谢你啊，夏知青。你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她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夏昭然连忙将她扶起来，替她擦拭着眼泪，沉声说道：“不要这么说，把她救回来的人，是陆家村的小伙子们。我在其中的作用，微不足道。但，救人的那些小伙子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你要谢，应该感谢他们才对。”
钱婆子用那粗糙的手掌拍着夏昭然的手背，红肿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哽咽地说，“是，是，都要谢。等我家女儿病好了，我要带她一户一户地道谢。”
她擦拭着眼泪，深吸一口气，像是有什么支撑着她，让她挺直了脊梁，目光也变得坚毅了。
“夏知青，你刚才说，你今晚要留在医院？能不能帮我个忙？”
夏昭然看了陆世晖一眼，今晚，他可能要去冒险，自己恐怕未必一直留在医院。
她没有说话。
钱婆子没听到对方的回应，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说。她将夏昭然拉到一边，横下心说道，
“我女儿被抬回来的时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叫人看见了！”
钱婆子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眼泛泪花地说，“她又是个好强的人。我真怕她醒过来之后，寻短见。”
“您是大上海来的，人又有智慧，无论是见识、还是说话，都是我们这种乡下人比不了的。您就帮我劝劝她，莫让她寻短见。行不？”
“只要她能好起来，夏知青，这辈子，我钱三娘就给你当牛做马了，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成。”
那粗糙的手掌蛮横地抓紧夏昭然的手腕，手背上黑黝黝的皮肤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薄薄的能看见冒出的青筋。